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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打工妹與司機

  安民市到了。

  車門打開,車廂里乘客們早就在過道里排著隊,陸陸續續下了車。

  而在何槐所處的五個座位處,大家伙兒仿佛都還要等下一站似的,個個步履蹣跚,需要扶著椅子才慢慢邁開步子。

  直到車廂里最后一個人下車,他們才晃晃悠悠的站起來,瞧這動作又慢又搖搖晃晃,不知道的還以為男女肚子里都踹了企鵝的崽呢!

  何槐半點不清楚自己造了啥孽。

  更不知道自己一路吃東西給了他們多么大的影響,以至于大家伙兒晃晃悠悠下了車,立刻就沖向了衛生間——

  那些可憐的人類實在消化不動超負荷的食物,只能再吐出去了。

  她只知道,這群人動作慢悠悠的,實在影響坐在最里頭的她的行動,唉,著急呀!

  出了火車站,何槐看著黑乎乎路燈都少的可憐的破舊落后的城市建設,不由一懵。

  土生土長帝都樹的她,哪里見識過帝都以外的天空呢,網上視頻她也沒仔細看吶!

  這會兒,她背著只剩一半零食的蛇皮口袋,身上穿的廉價小棉襖,雖然五官實在耐看,可也著實像極了鄉下來城里務工的打工妹。

  何槐低頭看導航——榕縣是個小縣城,她之前在網上查過,去那里還要在市里的汽車站坐大巴才可以,大巴是每個小時一班,運氣不好趕上人少,兩個小時一趟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不知道是城市太小還是怎么的緣故,導航定位并不太準確,她左看右看琢磨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問路。

  車站外好幾輛老舊的灰色面包車排隊等著,車主們則在路邊賣力的吆喝著。:

  “薊縣,薊縣的有人不?”

  “光明,光明的上車馬上走——”

  “軍坡,軍坡的…”

  何槐剛走出兩步,就有一個中年男人攔過來——

  “姑娘,姑娘去哪里?”

  他說的是帶有濃濃方言味道的普通話,所幸并不難懂,何槐笑了笑:“榕縣,去嗎?”

  男人退卻了:“榕縣我不去,我這里是韓村。”

  一路走來,主動推銷的車主不下五人,可惜的是,并沒有車到榕縣。而黑咕隆咚的夜里十點半,大巴更是早就沒有了。

  無奈之下,何槐只能主動在門口攔下一輛車:“榕縣多少錢?”

  反正在市里住酒店也要花很多錢,還不如早點過去了,萬一能多吸兩口呢?

  抱著這個占便宜的心思,她倒也舍得打出租的。

  上車的那一瞬間,何槐對自己說:沒事的!區區一點打車費,她可是有六千萬存款的人呢!得大氣一點!

  然而這種奢侈的念頭不過一瞬間,伴隨著司機一口價一百沒談攏,車子開始打表,她就又開始心痛起來——

  王八蛋張巧妹,介紹的大榕樹在這么偏僻的地方,這一趟出門可真花錢啊!

  她拿出小本本:記上記上!

  車子發動了,司機還在那里嘀咕:“妹兒啊,一百塊錢已經很實在了,你打表過去也得八九十,我去一趟回來空著,我虧大了啊——”

  司機這個價錢其實對比起來是很良心的,主要是他天天在火車站接人,這小縣城沒啥有錢人(有錢人都在高鐵站),大部分都是外出打工的窮苦人家,價錢都是透明的,報高了根本沒人上車。

  而且,火車站后頭就是賓館一條街,30塊錢就能睡一夜,或者干脆在車站睡一夜,明天早上七點,坐大巴回榕縣,八塊錢。

  這么一來,晚上的生意就更少了。打表回去,也就是七十塊錢,如果一口價一百塊錢,司機多少也能賺點。

  可惜,他碰到的是何槐,打表只要能產生差價,并且高于五毛錢,那她就必定不能放棄。

  因此,不管司機怎么說,她就是堅持不松口。

  而這時,司機在后視鏡里多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覺得不對勁兒了。

  在他的想法中,背著蛇皮袋,穿著小棉襖的坐火車回來的人,基本都是打工的無疑了。

  而且看對方的樣子,連街上八十塊錢的行李箱都不舍得買,肯定打工也沒掙到錢——或者是摳門到家,都攢起來了。

  這種情況下,當然是不指望這趟車發財了。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這姑娘的行李袋并沒有放在后備箱,反而直接塞到了后座,從上車開始,她就不停從里邊掏各種零食來吃,一張嘴不是“咔嚓咔嚓”就是“卡茲卡茲”,根本沒停過。

  一般打工的,能舍得這么吃嗎?

  而且,隨著她不斷的掏,蛇皮袋也越來越癟,到最后居然只剩一個角鼓著的——這一包,不會都是吃的吧?!

  接著他發現,后視鏡里那個女孩子的臉——真好看啊!

  司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在何槐又拆開一包餅干時,他突然問道:“妹子,你這大半夜的,去榕樹那里干什么?”

  榕縣縣城離市區當然不止半個小時,但是何槐要去的雙江臺大榕樹,算是他們的地標了,恰恰卡在榕縣的邊緣處,這么一來,路程自然就短了。

  何槐毫無防備之心:“我聽說你們這里大榕樹長的特別好,想去看看——可惜沒有白天的車,只能晚上先過來吧。”

  司機不動聲色的看了看時間,然后問道:“這都十一二點了,你跑過去,可住哪里呀?半夜三更的也不安全…”

  住哪里?

  如果真的有很多靈氣的話,還住什么?當然是呼吸呼吸深呼吸啦!

  當然,這種非科學的說法,還是不要講給普通人聽了。

  因此她笑了笑,并沒有回答。

  而駕駛座的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猙獰起來。

  他額頭出了汗,腳下油門用力,車子又是一陣提速——后座那個姑娘,實在是漂亮!

  “到了。”

  司機在前頭悶聲說道。

  何槐瞅著計價器一看:68元。

  她心里一松,感覺省了好多錢,于是忙掏出錢包來。

  司機沒開燈,車里黑乎乎的,但是她仍然準確的摸出68元零錢給司機。

  司機沒發現,也沒接這個錢,反而說道:

  “這個錢,不給也可以的…”

  他鎖緊后頭的車門,然后下車,打開了后座的門,并伸手進去,想要把這個女孩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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