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槐第二天去了工地,滿足的接著干起了活。
腳踏實地的掙錢,雖然一天只有一兩千,但是心里真踏實啊!
她覺得,這份工作簡直可以干到開學!這樣的話,兩個月六十天,一天兩千,可以賺…賺十二萬!
這個事業有搞頭兒!
她激動的搓搓手。
然而,就在她的十二萬才完成一小半的時候,包工頭突然在飯后抽了根煙:“跟大伙兒說個事兒,今天晚上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咱們就不能干了。”
“為啥啊!”
何槐是第一個急起來的——不讓干了,她的小目標十二萬還沒達成呢!
“對啊。咱們不是趕工么,怎么一邊催著一邊不讓干了?”
包工頭也不想,此刻抽著煙悶聲說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市政大檢查,所有的工地都被勒令停工了,明天就開始突擊檢查了,咱們收拾收拾東西,這會兒趁著票好買,都回家看老婆孩子去吧。”
“那…那停工了工資咋辦?”
包工頭也有點煩躁:“工資我給你們留意著,年底要是他們給錢了肯定發,停工也不知道停多久,咱們先回去歇歇——反正這個錢,我會盯著的。”
他帶著這些人這么多年,大家也都放心,只不過聽說不能再掙錢了,心里頭空落落的。
可是沒辦法。
開發商倒是想拼命趕工呢,政府又不讓——要是別的問題還可以周旋周旋,這個…既然全國都這樣,那也沒辦法了。
大家伙去的工地多了,也不是沒經歷過這種情況,于是應了聲之后,也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何槐:…賊老天斷我前程!!!
大夏天的,大家也沒什么鋪蓋好收拾,隨便裹一裹卷一卷就好了,買票的話,大部分都是一個地方的,包工頭手機玩的好,向來是他安排——普通火車坐票,別的太貴了不可能的,他們出門在外,都是這樣的票。
何槐則領了今天的工資,惆悵的看了看工地里看門的大黃狗,傷心失落又沮喪的回去了。
哦,出院的老王還給她買了一堆吃的,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沒發工資,這大老爺們手里統共也就一千塊錢,他要打電話讓家里給,何槐沒讓——老王家里的孩子在上大學呢,她之前幫忙要的那筆錢,都給孩子交學費了,多出來的就填到房子首付里頭了。
這樣子掙來的辛苦錢,一分一厘都帶著汗水,何槐也不缺這點(主要是眼光高了),就沒要。
現在,她帶著那筆工資,凄凄慘慘的回到了宿舍。
唉,好歹這次沒賠本,她這么安慰自己。
但是,還是好心塞嚶嚶嚶……
她在學校混了兩天,暫時也沒找到工作——主要是干過了搬磚的活兒,就再也看不上普通的奶茶妹了。
——都不是一個檔次的,奶茶妹一天掙不到兩千啊,大槐樹也得會算賬呢。
而何含何章卻已經面臨著重大時刻了。
孤兒院的兔兔,約好了下個星期做手術,然后檢查智力。
院長奶奶拿不出那么多錢,隨后是在旁邊的小醫院問的,孤兒院有補貼有什么的,可是也不止兔兔一個身體有缺陷,錢不能亂花。
何含何章已經攢了八千多塊錢了,此刻扒著窗戶聽醫生講話,心里頭格外糾結。
“怎么辦?阿章。”
何含小聲說道:“我舍不得哩。”
八千塊錢,從他們那個摳門媽媽手里掙出來,不知道有多難,為此他們日常的零食錢都沒有了。
如今要一把給出去…
何章也表情痛苦又糾結——
“我也不想給…”
兩個人抱膝坐在臺階上,表情格外可憐。
兔兔的嘴唇修復倒是簡單,只不過小醫院水平可能一般,效果差一些——院長奶奶想的長遠,一個女孩子,容貌上有缺陷,對于孩子的心智和成長來說,實在是艱難。
因此,她寧愿先治這個,也省得先治好腦袋之后,讓她感覺到受歧視。
再說了,腦袋治起來是個長期的事兒,并且不知道結果怎樣,還不如先趁著年紀小治這個,免得大了更難。
一來二去的,要跟醫生交流的時間就更久——這也是小醫院的好處了,大醫院里,醫生每天腳不沾地,哪里有這份功夫。
兩個娃娃坐在臺階上,晚霞映的人臉蛋紅彤彤的,終于,何含何章嘆口氣:
“要不…我們給一部分吧。”
“給她買點好吃的。”
兩人這么說道——實在是舍不得錢哩。
而這時,身邊來了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她走的有點快,一個胖嘟嘟的高個兒男孩沖過去,一下子掀掉了她的帽子。
頓時,小姑娘稀疏到沒剩幾根的頭發就露了出來。
男孩子哈哈大笑——
“你們看你們看——她是個禿頭哈哈哈!”
小女孩站在那里,眼眶瞬間紅了。
“哎呀!”
幾個扎堆的男孩子正在醫院門口笑鬧,旁邊何章突然低著身子直接沖了過去,一頭頂在掀帽子的男孩子的肚子上——
“王八蛋,叫你嘲笑人家!”
他是扎扎實實的鐵頭,別看對方好像年紀大了好幾歲,此刻卻一屁股坐在地上,扎扎實實的痛了起來。
何含此刻也跳了起來,胖手毫不留情的揪住了剩余兩個男孩頭頂的短毛,然后拼命的晃——
“叫你們也禿頭!”
幾個人扭打成一團,瞬間引起了大人們的注意——
“大寶,胖胖,你們怎么了?”
有女人的聲音傳來,何含見狀,連忙拉著小姑娘,跟何章一起跑進醫院不見了,徒留女人尖利的罵聲。
小女孩體力不行,很快就跑不動了。
不過這會兒,看著何含何章警惕的看著走廊,她也不再淚眼汪汪了。
但是…
她摸了摸頭:“我的帽子…”
她有點想哭:“沒有帽子,沒有頭發,人家會笑我是個丑八怪的…”
但是委屈又害怕的情緒只在一瞬間,想起那幾個壞孩子,她又開心起來。
這時手拿下來,指間又是幾根褐色的頭發。
但是她也沒在糾結,反而從裙子兜里掏出兩塊糖來:“謝謝你們,來,我請你吃糖。”
伸出的胳膊上,青青紫紫,都是針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