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歸開心,事情卻不能這么解決。
他們倒是想這么解決呢,圓墩墩吃了大虧能同意?
包工頭猶豫了一下——這個事兒吧,怎么著都難辦啊!
所謂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圓墩墩就是這樣一個小鬼,他雖然沒能力讓他手底下的隊伍散了,可是大公司里門道也多,到時候這邊卡一下那邊卡一下…
嘖,想著就頭大。
何槐卻沒想那么多。
她瞅著這人就惡心,對方還想降她的工資——憑本事掙來的錢,她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攢起來就攢起來,憑什么他一句話就要降到5000,還得買包買首飾?!
這簡直觸及到槐樹的底線了!
此刻看著愁眉苦臉的包工頭,何槐心里還有點不服氣——大家這么緊張,莫非這個圓墩墩還挺有人緣?是個傳說中的杰克蘇萬人迷?
她抖了抖肩膀,道:“你不是說趕工期嗎?工地上還缺那么多人呢,難道還怕他?”
想一想,不由又緊張起來:“莫非他是發工資的?”
包工頭愣住了。
轉念一想——沒毛病啊!
上頭趕進度,天天把他催的要死要活的,要不是因為這,這圓墩墩能有這外快的機會?
大公司里的事兒多,可大公司也職權分明啊,他一個小破監工,哪有本事影響他們的工資?
這么一想,他立刻就不小心踩上了圓墩墩的手背。
對方好險跳起來!
何槐看他動了動,心里頭有點擔心——看著大小是個領導,不如…
總之,從這天起,圓墩墩再來看到她,直接退避三舍,再不敢造次。
工人們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怎么琢磨——工作太累啦,實在沒有閑工夫來想這些。
至于真相…
恐怕只有曾經有過血淚經驗的潘偉曉得了。
“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我…”
三點五十分,正是準備上工的時刻,工人們懶洋洋的坐在蔭涼地吹風,卻見何槐領了兩個小孩兒過來。
一個男娃娃,一個女娃娃,長的別提多好看了!
皮膚嫩豆腐似的,眼睛水靈靈的,還大!
就是都有點胖乎乎的——不過叫這些工人們來說,才幾歲的孩子,胖點才好看,胖點才有福氣呢!
大家伙兒獨自在外打拼,家里老小都見不著,工地里的工人們最近都在學著打視頻,就想多看看孩子呢。
如今見了這么玉雪可愛的兩個娃娃,別提多開心了!
就是…
“阿槐,你怎么把這么小的孩子帶過來了?快送回去,這里到處都是石頭危險品,可別傷到了。”
還有的靦腆的離得遠一點——
“阿槐,這是你親戚的孩子嗎?”
不是說是孤兒嗎?
何槐雙手叉腰,頗為自豪——因為她突然意識到,這么多人里邊,只有她的崽最有本事!
“這是我…我認識的孤兒院的孩子,他們也想來做臨時工哩!”
“開什么玩笑?!”
包工頭剛洗了把冷水臉,此刻差點跳了起來——
“何槐,你喪良心啦!這么小的孩子也哄著干活!”
何槐…何槐沒有良心。
但是,此刻她還是辯解道:“他們不干別的什么,就幫我裝磚——我覺得每次我都把時間浪費在裝磚上了,就按這幾天的標準,多的錢就當他們的工資了。”
“不行。”
包工頭義正言辭:“童工犯法。”
何槐:…好哇欺負我沒混過社會是吧,她明明記得別的地方是有小年輕打工的,只不過民不舉官不究!
這么想著的她似乎忘了,人家打工的,很多都是寒暑假體驗生活的,沒有誰家的小孩子會這么喪心病狂,幾歲啊就出來掙錢?!
——現在各方面查的這么嚴,怕不是想叫他混不下去吧!
這次,包工頭艱難守住了自己的理智,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叔叔!”
“叔叔!”
包工頭拎著水杯扇著扇子,兩個娃娃可憐兮兮的湊在他跟前兒——
“我們去給媽…姐姐幫忙好不好啊,我們力氣也很大呢!”
何含委屈的說道。
她話音剛落,只見何章“咣”的扔下幾塊磚,然后肉乎乎的小手“咔咔咔”三下。
一陣風吹過。
磚頭…碎啦!
包工頭目瞪口呆——他不由又看了看陽光下揮汗如雨的工人們,如果不是自己帶了他們這么多年,恐怕這會兒都要以為這幫大老爺們兒天天裝假偷懶呢!
小孩子都這么大力氣了?!
但是…
“不行!”
他拒絕的格外堅定。
“叔叔…”
何含軟聲說道:“我們踏踏實實干活,人來了我們就假裝是你親戚的小孩…你給我們一個機會吧,我們是孤兒院的,想多掙點錢開學了上學呢!”
包工頭皺緊眉頭,好半響才艱難的掙扎道:“不行。”
他說完,扭頭不看兩個小孩子泫然欲泣的臉蛋,從兜里掏出一把錢來——
一張兩張三張…數了半天,最后還是艱難的給出十張:“你們拿去交學費,干活是不行的,我要為你們的安全考慮——等阿槐下班了讓她送你們回去,不然小心有拐子。”
何含何章:…
兩人看著那把錢,好想伸手接啊。
可是上次拿了警局和城管的錢,院長奶奶還教育他們了呢…
此刻,兩小只把胖乎乎的胳膊背過去,各自后退一步,心痛的搖頭:“我不要,院長奶奶說不準拿別人的錢,我們有補貼,我們可以自己掙。”
“這孩子…”
包工頭又忍不住淚眼汪汪了。
這會兒,看著手里的一千塊錢,他突然不心疼了,反而覺得有點燙手。他強硬的上前一步,硬是把錢塞給兩人:“拿好,就說叔叔給的,叔叔能你們長大了還錢!”
何含何章:…
既、既然是要還的,那現在拿了應該也…
兩人手指動了動。
而這時,遠處的何槐突然推車跑過來,對他們喊道:“你們去別的地方玩,我要去后邊那個磚堆左邊裝磚頭了啊——”
何含何章倏地縮回手,二話不說就對包工頭說了再見。
包工頭的一腔情緒還沒完全醞釀出來,卻見兩個小孩子已經邁著小短腿,咕嚕嚕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