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病沒法好了,可是醫院卻只能一只拖著他的命。
因為他太重要了。
傅北哲不打算自殺,但是也不想最后的日子屎尿都要人伺候。
李星河知道他的想法,畢竟如果是他躺在病床上。
他也只能給自己一槍。
這不是生怕受到治療的折磨,而是自尊的問題。
強了一輩子的人,反而更加不容許自己有脆弱下去的時候。
傅北哲比他還要強。
李星河沒有拿槍,而是冷靜說:“你的手還能動,怎么不自己了結。”
傅北哲臉凹進去,眉眼更加銳利,他嘶啞著聲音說:“不舍得。”
李星河不解,“不舍得?”
傅北哲困難說:“一開始是不舍得自己的命,我覺得自己很好,不該這么輕易自我了斷,就算再痛苦我都能熬過去。”
李星河覺得這個字好。
他也是熬著活。
傅北哲:“后來熬不住了,卻又想著這條命怎么也是她救過的,我失去了她,就剩下她留下來衣物首飾,那些東西久了就沒有一點她的氣息了。”
他沉默一下,才說:“所以就剩下我這條命了,她救的,那么就是她的。”
她的東西,他都舍不得破壞。
李星河覺得他理論夠奇葩的。
可是想到他熬這么多年,如果不給一個理由撐下去,也撐不到這么些年。
傅北哲喘息片刻,“當然還有最后一個原因。”
李星河:“你不自殺的理由可真多。”
什么時候,傅北哲這么婆媽了。
傅北哲冷哼,“就是多,你嫉妒嗎?”
李星河皺眉,“你都這德行我嫉妒什么,嫉妒你減肥的效果不錯嗎?”
就剩下一個骨架子了,看著都嚇人。
傅北哲:“薇薇喜歡我,不,她愛我,我怎么能輕易了結她愛的自己。”
李星河:“…”
傅北哲找他來是對,他真想一槍崩了這個臉皮厚的混蛋。
傅北哲撐著說這幾句就是極限了,他眼睛半合著,眼里曾經的冷毅堅強都消失了。
只有空無的茫然。
“我撐不住了…”
他這句話幾乎是含在嘴里。
“她不會瞧不起我吧。”
這話實在太誅心了,小心翼翼的卑微。
卑微到塵埃里,都開不出花來,只有滿地愴然的傷口。
李星河沒有吭聲,卻突然笑了笑,“她向來不是那種瞧不起人的女子。”
她那么好,怎么會瞧不起誰。
這么多年了,以為還能再遇到個與她相似的人。
卻發現走遍多少個國家都沒有用,因為遇到了更多好看的女人,有趣的靈魂,都不及她了。
先遇上了,后來的女人多好都沒有用了。
真是絕望的事實。
傅北哲聽著李星河言不由衷的安慰,平靜的臉出現一絲解脫。
“我死后,我留下的東西你都接受了吧。”
李星河第一次見到傅北哲用這么溫柔的態度跟他說話。
他從桌子上拿起槍,抵住傅北哲的額頭。
“羅里吧嗦不是你的風格,去找她吧,傅北哲。”
傅北哲緩緩閉上眼,一聲劇烈的槍聲響起。
濺飛的血花,他死前最后看到的顏色。
那紅,就跟那日她入門的時候,穿著嫁衣的模樣一樣,烈焰飛霞般璀璨。
她站在門里。
露出笑來,聲音脆生生的嬌甜。
“我是你的人了,傅北哲。”
我也是你的人了,白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