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戲,本就應該穿上戲服畫上臉,否則干是穿著素衣張嘴,韻味就減了。
城里人都以為山河不唱戲,乖乖的當傅爺的人,照樣拿錢。
他們不知道的是,山河還在唱戲。
只是唱給傅爺一個人聽。
半晌后,林深從素色屏風背后走了出來,捏的是芊芊細指,芙蓉如面柳如眉,鳳眸里風情乍泄。
他唱的是《游園驚夢》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廣袖一揮,露出半截藕色的玉臂,那身影行動處似弱柳扶風,每一次張嘴,唱的都是歲月里忘不掉的感傷蕭瑟。
如同一場夢。
看似了無痕,又令人魂牽夢縈,心心念念。
冷風簌簌,梨園里清冷寂寥,將山河的美襯得更加蒼白無力,令人心疼。
傅忠恍惚間看見了初見時的山河。
那時山河唱的是《貴妃醉酒》,楊貴妃醉酒后的撩人姿態,他演得最是逼真,叫人心疼。
那是他第一次認真聽戲,第一次發現,戲曲可以這么好聽。
花彩的一張臉,也可以這么好看。
那時,似乎是真的國泰民安,歲月靜好。
一轉眼,一切都如同幻影。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一瞥一笑,一個蹙眉,一個回首,傅忠已經分不清是戲劇的魅力,還是山河的魅力。
“淹煎,潑殘生除問天。”
這一聲唱的尖銳,情緒到了最頂端。
按理來說,接下來還有幾段呢。
可是林深不唱了。
他看著還癡迷于中的傅忠,笑眼盈盈,“剩下的,等你回來再唱。”
傅忠回過神來,看著那張已經放松下來的臉,按耐不住問道,“接下來的是怎么唱?”
林深走到傅忠身邊,忽然一笑,“不唱了,后邊的太膩歪。”
都是情情愛愛你儂我儂,最讓他唱不出口的,是那句,“見了你緊相偎,慢廝連,恨不得肉兒般和你團成片也。”
光是想想就臊。
眼看著林深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傅忠也不再追究問了,便開始給林深取下發型上的首飾。
摘了首飾,又開始脫衣裳。傅忠說,“你當初問我,梨園這么冷清,為何還要買這處宅子。”
“這就是原因。”
他想讓林深唱戲。
不是在戲館里,不是給別人看,而是在家里,唱給他一個人聽。
唱完,連臉都不用洗,衣裳也不用換,趁著林深最美的時候,他就可以開始偷腥了。
一夜旖旎。
兩天后,傅忠和他的軍隊北上。
已經和傅忠遠離的林深,也已經喪失了利用的價值,因此和李元那邊斷了聯系。
林深一個人守著梨園,在院子里種花,養貓。
像個老頭子。
物資緊缺,戰火紛飛,時間一晃就是三個月。
終究是按耐不住,林深給前線寄過去一封信,信中十分簡單:嬌嬌長胖了,梨花也已開,我安好,等你回來。
遲遲不見回信,林深瘦了幾斤。
回信還未等到,城里又傳出消息,前面的兩個城又淪陷了,敵人馬上就打進來。
打進林深在的這個城市。
戲館里那個善良的女孩子名叫棉棉,專門跑來梨園找他。
“山河,上面已經發出指示了,讓城里的百姓趕緊收拾東西逃難。你和我們一路,好不好?”
ps:不要再猜林深會唱哀江南了,我記得之前寫過,林深說以后那首曲子他再也不會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