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了好些天。
自從葉安榕嫁進門來,宋蕓身子好了很多,已經能下地散步了。
婆媳二人時常見面閑聊,逛逛院子,一同繡一些新花樣,融洽和睦。
“你和安榕…可有在準備了?”林崎正問。
林深臉色僵硬,他木訥地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他這個樣子已經好多天了,林崎正有時候正想一巴掌拍醒他。
可如果真的只是一巴掌就能拍醒的,那該多好。
“你上次不是答應爹了嗎?”
答應了啊,可有的事情,做上去很難。
甚至光是想一想,就無法接受。
已經沉默了很久的林深,突然抬頭,空洞的眼瞬間有了焦慮,“我能回江南一趟嗎?”
林崎正被氣得牙齒發顫,“爹不是告訴你了嗎?只要有個兒子,你想去哪就去哪,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你這樣拖著有什么意思?不過是幾個晚上的事,難道還會吃了你不成?”
林深沒說,有的事觸及底線,什么人事也沒辦法動搖的。
他甚至偏激的想過,如果真的能這么簡單就好了。幾晚上的事,大不了喝點酒,不過就是一件輕松的事…就可以換來他想要的一切。
已經絕望到這個地步了,絕望到冒出這種可笑的念頭。
可每到了晚上,再看到那張臉,身心早就給出了答案。無論怎么努力,都喚不醒自己之前的動搖。
就像人們都會冒出自殺的念頭,但不會這么做。
林深坐在書房里,沒多久就有人敲門而入。
走進來的是王府小廝,他跪著行禮,“世子爺,有你的信…”
心跳滯住,林深陡然抬頭,他看著那封遞過來的信,喉嚨發緊。
遣走了奴仆,那封從江南傳來的信被顫顫巍巍打開。輕薄的信紙上,只有一行小字。
你什么時候回來?
千里迢迢,好些時日,卻只是這么一句簡單的話。林深幾乎能想象出來那個人說這話時候的語氣,不以為意的,挑著眉毛,自大得有些可愛。
但林深卻更為酸澀了。
為什么不問他到底有沒有娶妻,為什么不問他又為什么要娶,為什么不罵他幾句…
這些他都可以應對解釋。
可這么簡單的一個問題,他如何問答呢。
握著那封信,林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沒有哭出來,卻仿佛陷入了某種魔怔。
“相公…”
林深從魂不守舍回過神來的時候,葉安榕已經握著杯子站在他面前了,不知道等了多久。
林深將信匆匆收了,抬頭看著她。
“你這些日胃口不好,這是我剛泡出來的丁香茶,可以開胃消食。”
葉安榕賢良淑德地站在一側,低眉順眼,挑不出一點毛病。
“我不需要。”林深沒有情緒地說出口,可想到對方的身份,又添了幾分人情味,“你費心了,以后不用再做這些。”
“世子爺,到底是要做個樣子。”
她低垂著眼,溫順地說,“如果世子爺,實在介意,又實在不介意…孩子會有的。”
林深用帶著血絲的眼看著他,薄唇張開,話音顫抖,“你愿意嗎?”
“自然是愿意的。”葉安榕聲音軟軟,但又陡地硬了幾分,“其實世子爺之前就可以和我開口…我自個主動說出來,倒是丟人。”
她話里是藏有怨怪的。
沒有人能真的不恨不怪。
但也只是一點點罷了。
林深后來經歷了人間百態,回首空望,才發現自己這一世的一生,早就陷入了一場無法掙脫的宿命。
對不起爹娘。
對不起妻兒。
對不起江南苦等的人。
無論他如何反抗,掙扎,廝殺。
都無用。
有的路,沒有歸途。
命運不會放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