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敲門,林亦行開門。
然后,下一秒,林深已經推倒了林亦行,并且騎坐在他的身上。他紅著眼,一言不發,鋪天蓋地的拳就砸在了林亦行的身上,不留余力。
林亦行沒躲。
可憐的林亦行同學,幾個月來大大小小的傷就沒徹底恢復過,又得陷入新的損傷。
拳頭從林亦行的眼角擦過。
這一次,沒有人會溫柔地摸著他的眼角,一臉氣憤又無奈心疼地問,“傷到你眼睛沒有?”
林深甚至不張口問一問。
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林亦行看著林深,第一次覺得…討厭。討厭林深。
“林亦行,你他媽是畜牲嗎?嗯?”林深的眼淚砸下來掉在林亦行臉上,他由暴怒陷入了一種無奈的寧靜。
他累了,林亦行給他的沉重得仿佛能壓垮他的愛,還有他對何然然濃重得能抽干一切的愧疚。
他明明什么也沒做,卻因為被這個人喜歡,經歷了他幾十年人生中最為痛苦的折磨。
林亦行嘴唇翕動,清廋的臉頰是一如往常地僵白色,一滴淚悄然滑過。
為什么不問問他。
為什么就那么篤定是他做的。
他是不是已經被林深釘死了,釘死在一個惡心的范圍,自私自利的,不擇手段的,一個壞人。
“林深…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再也不要喜歡這個人了。
太痛苦了。
他曾心甘情愿畫地為牢,但他現在只想逃。
再也再也不要喜歡這個人。
林深看著他,頓了兩秒,然后終于虛脫地說了一句,“那就好。”
他從林亦行身上起來,臉上竟然染上了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從此以后,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林亦行看著他的背影,像一個奄奄一息的活死人。
為什么每次都是他看著林深的背影。
他看了近乎十年。
林深關上門的瞬間,平淡如水地仿佛隨口一提,“你找個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半個月后,何然然出院。
她來找了林亦行。
一片狼藉的屋子里,那個人真是狼狽。她八歲的仇恨也算報了不是?
“我原本不想那么狠的,畢竟殺敵三千自損八百。”她頓了頓,又改口:“哦不,我這應該叫殺敵八百自損三千,我自己把自己名聲毀了。”
她淡淡地看著林亦行,林亦行的眼光卻始終沒有投到她的身上。
“當年,你如果愿意給我道個歉,或許我現在都不會那么狠。”
林亦行的面部表情有一瞬間的細微變化。
“但是你對你自己的所作所為,從頭到尾毫無悔恨。我不是圣人,沒辦法原諒你。”
“何況我喜歡林深,所以我不想他被你這樣一個變態的瘋子纏住。”
“我是嫉妒你的,你是一個孤兒,但是你得到了很多優質的待遇。你明明已經有了那么好的條件,卻還是一副永遠都活得不開心的樣子。這對我是一種刺激,或者打擊。”
何然然繼續低低地說,“你們學校有一項出國留學的交換生項目,伯父伯母已經替你申報了。”
“當然決定權在你手里,要不要出國最終還是取決于你。”
“只是…林深是我的整個青春,你放過他吧。”
那又何嘗不是他的整個青春。
那還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是他賴存于世的唯一寄托,是他的命。
沉默許久的林亦行,在最后只說了一句話。
“我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