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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內鬼

  他怎么會在這里?

  少女怔愣一瞬,才低眉斂目福身行禮,努力掐著嗓子道:“給侯爺請安。”

  謝容景垂下眼尾看她,嗓音無波無瀾,“北星兒,北家庶女,年方十七。北家貪污受賄欺君罔上,四年前被還是攝政王的蕭廷琛連根拔起,男眷菜市口斬首示眾,女眷發配教坊司充入賤籍…”

  他幾近一字一頓。

  蘇酒不言不語,腦子卻轉得飛快。

  謝容景和北星兒理應毫無交集才對,可他明顯是調查過了北星兒的背景才能把這些事如此精準地說出來。

  關鍵在于,他突然說這些是要干什么?

  難道他發現自己的身份了?

  少女察覺到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發頂,帶著些微涼意。

  那并不是友善的目光。

  她下意識抬起頭,正對上謝容景充滿殺意的表情。

  她心中一凜,急忙后退,可謝容景的身形已經掠至眼前,大掌更是活生生掐在了她的頸子上!

  他想殺她!

  蘇酒滿臉不敢置信,雙手死死摳著謝容景的手腕,卻無法扳動分毫!

  她想尖叫求救,但他掐得那么緊,她甚至連呻吟都做不到!

  “要怪,就怪你頂替了她的位置…”謝容景神色陰郁,“我不愿意殺你的,但你搶了她的東西…你搶了蕭廷琛,可那是她生前愛著的男人,我不能允許,不能允許別的女人染指她的愛…”

  五指悄然用力。

  蘇酒雙腳脫離地面,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謝容景怕是瘋了,居然干出這種事!

  她拼命掙扎著用小手捶打對方,可他卻紋絲不動。

  “要怪,就怪蕭廷琛始亂終棄…”謝容景歪頭,幾縷長發從額角垂落,原本陽光潤朗的面容黯然陰沉,“我沒辦法送蕭廷琛去地府陪她,卻能替她解決掉情敵…”

  遠處高樓。

  春夏之交的陽光透著暖意,穿玄色龍袍的男人倚在綺窗旁,瞇著眼觀看那出戲。

  吳嵩籠著袖管,“皇上就這么看著?不怕蘇姑娘真的被謝容景掐死?”

  “他不會。”蕭廷琛低笑,垂眸喝了半盞酒,“這就是朕與他不同的地方。”

  “皇上從前最討厭謝侯爺接近蘇姑娘,如今怎么故意縱容起他們獨處?”吳嵩又問,“謝侯爺何等精明,恐怕輕易就能發現蘇姑娘的真實身份…”

  “朕在給謝容景希望,與蘇酒長相廝守的希望。他心底藏著血性,卻礙于蘇酒的抉擇,這么多年始終不曾發揮出來。朕縱容他犯錯,錯得越離譜越好。謝家富貴滔天,他不存在貪污受賄;人人都知道謝家這一代兩個兄弟精忠報國,所以朕無法給他安排上謀逆罪名。朕唯一能做的,是為他安排上覬覦后妃的罪過。只要他敢對蘇酒起心思,朕就有機會捉奸成雙,把他發配鬼獄…”

  桃花眼翻涌著興奮,吳嵩瞧著,心底悄然泛起幾分涼意。

  他試探道:“皇上恨謝侯爺?”

  “此話何解?”

  “否則,為什么要把他發配到鬼獄呢?”

  “你見過朕恨一個人的樣子嗎?”蕭廷琛低笑反問。

  吳嵩沉默。

  蕭廷琛生性殘酷,他若恨一個人,肯定是和那個人不死不休,甚至斬草除根!

  他絕不可能放逐那個人,給自己造成后患!

  “皇上越發令奴才捉摸不透了,”他搖搖頭,“皇上究竟在算計什么呢?”

  “內鬼。”蕭廷琛注視著游廊,淺淺啜飲一口酒,“朕的人無法安插進陰陽鬼獄,朕只能讓謝容景去當內鬼…兵書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吳嵩狠狠皺眉。

  謝容景心悅蘇酒,天下皆知。

  如果是因為女人而導致他和蕭廷琛反目成仇,鬼獄的人一定愿意相信他是真的背叛了大雍、背叛了蕭廷琛。

  謝容景青年才俊,天生就是戰場上沖鋒陷陣的料,鬼獄的人不可能不重用他。

  他又問,“皇上設下圈套陷害謝容景,又如何保證,他還會心甘情愿為大雍效力?”

  蕭廷琛笑出了聲。

  桃花眼卻盛著寒涼,他緩緩道:“蘇小酒在朕手里,他敢不為大雍效力?”

  吳嵩后背竄出涼意。

  給謝容景羅織罪名流放鬼域,還要他心甘情愿繼續為大雍效力…

  不愧是能夠滅了北涼和南疆的男人,手段果然夠!

  若非他身邊還有個蘇酒,恐怕這個男人會比現在更加心黑手辣、不講清理!

  游廊。

  謝容景松開手,頹然地靠在了朱廊上。

  蘇酒跌坐在地,捂著通紅的脖頸咳嗽得厲害。

  她咳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怔怔仰起頭望向謝容景。

  她剛剛快要窒息過去,那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會死在謝容景手里,可他為什么…放了手?

  謝容景抬手遮住雙眼,笑容自嘲,“還是下不去手…她生時溫婉善良,我又怎么忍心讓她死后背上莫須有的殺孽?”

  蘇酒慢慢爬起來。

  她深深凝了眼謝容景,話到嘴邊終究沒能說出口,只是無聲地朝他背影道了聲“謝謝”。

  卻不知是在謝什么。

  她轉身,朝踏雪閣飛奔而去。

  踏雪閣遠不及陳簌的驚梅院來得精致,就連題寫的匾額都毛毛糙糙。

  蘇酒推開深閨槅扇,走進珠簾深處,卻見屋中空空如也。

  正奇怪時,花窗被人推開。

  她望去,判兒身穿國師府婢女服制,正手腳伶俐地翻窗進來。

  四目相對,判兒有些尷尬地揉了揉眉心,旋即飛快關好窗,跑到屏風后更衣,“我有些尿急,剛剛是出去小解…”

  “小解用得著穿成這樣?”蘇酒皺眉,“判兒,你身上有驚梅院的脂粉香,你去那邊做什么了?”

  她了解判兒,也洞悉她的心思。

  眼底閃過思量,她突然快步踏進屏風,“你是不是在驚梅院做了什么手腳?!”

  判兒漫不經心地套上大紅嫁衣,“我在長安形單影只,又是個嬌弱小姑娘,我能做什么手腳?蘇姐姐把我想得太壞了。”

  蘇酒有些頭疼,“宿潤墨并非尋常人,如果你對陳簌做了手腳,他一定能查出來。判兒,別在新婚之夜惹事。”

  “我沒有!”

  判兒猛然轉身推了把蘇酒,“蘇姐姐管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今天國師府不許你插手!”

晚安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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