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四起。
宮女內侍尖叫著卷了金銀細軟欲要逃走,卻紛紛被斬于馬下。
容相后知后覺,帶著軍隊沖進皇宮,與蕭廷琛等人廝殺在一處。
一時間,整座皇宮淪為人間煉獄,尸山血海,就連刮過的風都染上了血腥味兒!
蕭微華在包圍圈中怒喊:“殿下,卑職想帶人去開北城門!”
開城門是必要的,因為長安城有足足五萬名禁衛軍,而他們只有兩千兵馬。
他們必須把神武營帶進長安!
“你要多少人?!”蕭廷琛格擋開幾名禁軍首領。
蕭微華滿臉陰狠,“百人足矣!”
他要立功,他要攢下赫赫軍功換取爵位,好帶給他的女人無與倫比的榮耀!
蕭廷琛大笑,“給你兩百人,去吧!”
摘星臺。
蘇酒被孤零零關在這里。
她登上高臺,幾乎可以清晰俯瞰大半座長安城。
遠處皇宮烽煙四起,隱約能夠聽見震天的廝殺。
她面無表情立在扶欄邊,蕭廷琛那個狗男人,大約正在宮里吧?
谷雨說的話她半個字也不信,蕭廷琛分明只在乎帝位和權勢,何曾把她放在心上過?
瞧著吧,待他登基為帝,勢必會冊封花月姬為皇后。
至于她蘇酒…
若他心情好,指不定會封個妃子之類的玩意兒給她。
若是心情不好,她只能淪為取悅他的宮婢玩物。
她什么也不是…
晨曦的風從面頰上拂過,蘇酒看見無數山川河流在遙遠的天際交匯,一輪新日從地平線冉冉升起,霞光萬丈,照得九州江山錦繡奪目。
這是蕭廷琛要的江山。
而那江山里,沒有她。
少女抱膝坐下,小臉輕輕埋進臂彎。
她不喜歡富貴繁華的長安,也不喜歡磅礴壯闊的江山。
她想回金陵。
依舊做烏衣巷中那個快樂單純的小侍女,依舊侍奉那個作天作地的貴公子,依舊每日里聽謝容景蹲在墻頭夸夸其談。
清晨時給祖母請安撒嬌,白日里在書院和寶錦、暖月說說笑笑,入夜后挑燈夜讀…
聽春時的雨,捉仲夏的蟲,吃秋田的瓜,看冬夜的雪。
和花柔柔那群同窗乘一葉烏篷船,沿秦淮河順流而下,笑談兩岸胭脂…
路過舊院時,用攢下的月銀悄悄買一支珠釵,美美戴在發間…
只此,足矣。
少女眼眶濕潤。
她終于抑制不住徹骨的孤獨和害怕,在摘星臺頂縱聲大哭。
無數軍隊涌到長安街頭,禁衛軍和神武營兩兵交接,街頭巷尾滿是廝殺聲。
就連甘露街外,都有兩軍對壘,殘肢斷臂滿地都是,尸體與血水染紅了這座長街。
蘇酒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叫蕭微華的小馬夫,在太子府外活生生削掉了好幾個禁衛軍的腦袋!
在戰爭面前,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錢。
蘇酒從沒經歷過戰爭,被血腥畫面嚇得渾身發抖。
她其實,
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她突然站起身,拼盡全力朝皇宮方向嘶啞呼喊:
“蕭廷琛…回去吧,蕭廷琛,咱們回去吧!”
距離太遙遠,男人聽不見她的大喊。
更察覺不到她的擔憂與害怕。
她越發控制不住淚珠子,揪住裙擺撕心裂肺,“蕭廷琛,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可是疼愛她的祖母早已離世,就連曾經傻愣愣的鄰居也已不再單純。
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像是飛走的蒲公英,再沒有重聚的那天。
金陵物是人非,
她已經沒有家了。
夕陽深沉。
蕭廷琛渾身浴血,負手立在金鑾殿外。
他鎧甲破碎,俊美的面龐上殘留著幾道輕微血痕,為他添了幾分血染江山的兇狠感。
他俯瞰著皇宮。
高低錯落的宮殿一眼望不到邊,多達成千上萬座。
宮巷間尸橫遍野,血水匯聚成河,格外骯臟污穢。
他手底下的兵馬搬動著戰敗者的尸體,打算做集中處理。
谷雨立在他身后,恭敬道:“皇上,蕭相爺求見。”
皇上…
蕭廷琛咀嚼著這個稱呼,薄唇輕勾。
蕭廷修手捧托盤而來。
托盤里盛著嶄新的明黃龍袍,還有一尊十二旒珠的帝冕。
他亦有從龍之功。
蕭微華帶著兩百兵馬去開北城門時,是他在那邊接應的。
毋庸置疑,他站在蕭廷琛這邊。
他單膝跪下,把托盤高高舉過頭頂,“請皇上更衣。”
蕭廷琛望了眼那身龍袍,沒說話。
第一次穿龍袍,他想讓蘇酒親手為他穿上。
他想讓蘇酒,第一個看見他穿上龍袍的模樣。
他捻了捻指間扳指,“吩咐下去,日落前必須清理完整座皇宮。朕要用紅絲綢從這里一路鋪到宮門,朕要迎蘇酒入宮。”
他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太子府,蘇酒被白露和霜降迎下摘星臺。
兩名婢女匆匆為她換了一襲宮裙,又仔細梳妝打扮,神色之間頗為匆忙。
蘇酒任由她們擺弄,輕聲道:“容家敗了?”
“敗了!”霜降興奮得恨不能原地轉圈圈,“主子說要迎小姐入宮,奴婢尋思著大約是要封后了!”
封后…
蘇酒低垂眼簾,淡漠嗤笑。
除非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否則蕭廷琛絕不可能封她為后。
梳妝打扮好,她被白露和霜降塞進一座華貴轎輦,由蕭微華領著無數神武營精銳開道護送,浩浩蕩蕩朝皇宮而去。
高大巍峨的朱紅宮門敞開著。
蘇酒扶著白露的手下了轎輦,看見三丈寬的紅絲綢從皇宮深處一路鋪展到她的腳下。
“小姐,走吧?”白露提醒。
蘇酒沉默。
這一次入宮,不知是否還有機會離開…
她躊躇不前,蕭微華已然不耐煩,“皇上還等著,你再不走,我把你綁進去!”
十八九歲的少年,天生兇狠,只效忠一手提拔他的蕭廷琛。
蘇酒抿了抿唇瓣,終是踏進了皇宮。
宮門在她背后緩緩合上。
空氣中殘留著血腥味兒,蘇酒以為她會看見遍地尸體,然而目之所及全是盛開的金花茶。
純金顏色的花朵,市井間珍惜罕見。
現在卻有數十萬盆盛開的金花茶鋪滿皇宮,高貴雍容,比夕陽更加燦爛奪目!
少女的繡花鞋踩在絲綢上,穿過一道道宮巷,終于抵達金鑾殿外漢白玉廣場。
廣場盡頭是九十九級漢白玉臺階。
她仰頭望去,那個男人負手立在宮檐下,百官朝拜,威嚴俊美。
在看見她時,冷酷的桃花眼立即彎成了月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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