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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你是不是徐暖月

  徐暖月面無表情,指尖輕撫上他的眉心。

  金時醒猛然睜開眼。

  他坐起身,額頭隱隱沁出冷汗。

  “做噩夢了?”

  徐暖月溫聲,體貼地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金時醒沉默。

  這么多年,他從被人奚落的私生子,一步步成為被父王最器重的十一皇子,旁人只看見他的榮耀和輝煌,卻從不知每每午夜夢回,他經歷著怎樣的煎熬。

  徐家的覆滅一遍遍在他心頭浮現。

  三百多口人的容貌,非但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模糊,反而愈加清晰。

  他記得他殺人的順序,記得那些人臨死前求饒的話。

  他甚至記得殺害徐繼水的所有細節!

  更清楚記得,徐暖月躲在井底,仰頭望向他的眼神…

  他盯向徐暖月,忽然緊緊掐住她的下頜,“你是她嗎?!”

  少女雙眸水盈盈的,無辜又害怕,“殿下在說什么?”

  “你是徐暖月嗎?!”

  男人的聲音幾近咆哮。

  徐暖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殿下在說什么…徐暖月是誰?是殿下的仇人嗎?我叫月芽,根本沒聽過那個名字呢。”

  金時醒松開手,崩潰地捂住雙眼。

  “那個女人…”徐暖月不肯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神情,“對殿下而言,非常重要嗎?”

  金時醒忽然低笑出聲。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曾經我害她家破人亡,許是報應,這些年我始終活在愧疚里,連睡個安穩覺都是奢侈。縱使我脫胎換骨,縱使我位高權重,可每到夜里,每到看見天上那輪明月,我仍舊又回到當初…我仍舊還是當年那個懦弱的少年。我把我的仇恨遷怒到她頭上,為了強大,我在魔鬼的鼓勵下,殺了三百多人…”

  金時醒忽然盯向她,“如果我一定要死在某個人手里,我希望了結我性命的人,是她。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唯一對不起的只有她,只有她!”

  他的話若有深意。

  徐暖月假裝聽不出來,柔聲安慰道:“殿下舟車勞頓,都開始胡言亂語了。什么死不死的,殿下乃是一國皇子,身份貴重,豈能隨意把性命交付他人?夜深了,殿下別再胡思亂想,還是趕緊睡覺吧。聽聞這次七國會盟非常重要,再過幾日,其他國家的人使臣6續到來,應對他們會很花精力,殿下要養精蓄銳。”

  少女溫溫柔柔地說完,吹熄幾盞燈。

  她放下床帳,抱住金時醒,重新躺進被褥。

  金時醒情緒非常不穩定。

  他反抱住少女,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清香,那股子不安才漸漸消逝。

  他十分清楚,這個女人,就是徐暖月。

  她為什么而來,他更是心知肚明。

  而他甘之如飴。

  因為這是他欠她的。

  兩人都沒有睡意。

  徐暖月輕聲試探:“不瞞殿下,涼州辭有個規矩,占有花娘初夜的那個男人,可以在三天內再度駕臨,以合理的價錢為花娘贖身…不知月芽可有那個榮幸,能讓殿下為月芽贖身?月芽愿意陪伴殿下左右。”

  “好。”

  金時醒回答得斬釘截鐵。

  帳中一片黑暗。

  徐暖月面無表情地閉上眼。

  隔壁,

  蘇酒輾轉難眠。

  她翻來覆去的,弄得蕭廷琛也睡不好覺,涼幽幽道:“如果妹妹實在不放心,不如我領你去寶月閣瞅瞅?我估摸著,你非得親眼看見那兩人安然無恙地滾床單,才能徹底安心。”

  蘇酒坐起身,“我當然擔心!萬一暖月一沖動,直接把金時醒殺了怎么辦?萬一金時醒不想死,反殺暖月怎么辦?”

  她怕明天早上踏進寶月閣,看見的會是血泊和尸體!

  蕭廷琛把她拽到懷里,摩挲著她細嫩的腰肢,“如果妹妹不想睡,不如陪我玩玩?”

  “玩什么?”

  “某種…只屬于兩個人的床上游戲。”

  蘇酒沒好氣地搗他一拳。

  好容易捱到天亮,蘇酒頂著兩只青黑色熊貓眼,飛快洗漱更衣。

  蕭廷琛還在酣眠。

  她輕手輕腳離開,見寶月閣屋門緊掩,于是干脆守在屋外。

  過了兩刻鐘,有人推門而出。

  “金時醒。”

  蘇酒喚了聲,順勢往寶月閣內張望。

  “她很好。”金時醒當然知道她在擔憂什么。

  蘇酒這才放心。

  面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最初的擔憂勁頭過后,蘇酒有點兒不自在。

  他們中間隔了太多,已經不可能像當初那般相處。

  良久,還是金時醒率先開口:“聽說你嫁給了他。”

  “嗯,只是個側妃而已。”

  金時醒笑笑,“你是側妃的話,他大約不會娶正妃。”

  他從懷里摸出一只木匣,“在北涼時聽說你們成親了,也為你們高興,就命人打造了這個小玩意兒當賀禮。昨兒就該送你們的,只是…”

  只是找不到去雍王府的理由。

  他已沒有臉面再去見蕭廷琛。

  蘇酒接過木匣,“謝謝。”

  兩人都覺似乎無話可說,未免尷尬,金時醒笑道:“我還有些事要找昨天那位張娘子,你知道她在哪里嗎?”

  蘇酒指了指樓下。

  金時醒快步離開。

  蘇酒長長呼出一口氣,快步踏進寶月閣。

  床帳低垂。

  她撩開帳幔,徐暖月朝她一笑,“蘇蘇。”

  溫柔嬌憨的語調,一如當年。

  蘇酒上前抱了抱她。

  徐暖月坐起身,“前些日子沒有跟你相認,實在是情非得已。”

  “我理解。你和金時醒…”

  “他答應為我贖身,從今往后,我會跟在他身邊。”

  蘇酒皺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如果被北涼人現,你會得到怎樣的下場,你明白嗎?”

  徐暖月笑容淡漠,“這種事,對我而言根本沒有考慮的必要。從兄長的尸體從我身邊落下的剎那開始,就已經不需要考慮了。”

  蘇酒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時間,才能在談起家破人亡時,練就出這種淡漠疏離的笑容。

  但過程一定非常痛苦。

  她又抱住徐暖月,“我尊重你所有的選擇。”

  蘇酒回到雅座,蕭廷琛已經醒了,正坐在床頭翻看兵書。

  蘇小酒:我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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