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沒搭理她。
錯身而過時,卻被陸嬌儀抓住寬袖。
陸嬌儀個子矮,必須要仰起頭才能直視她,“蘇酒,你是不是覺得,你長得好看,家世也還算不錯,所以就能在江南為所欲為?!但天下很大,江南很小,有本事在長安城里為所欲為的人,才叫真正的厲害!”
蘇酒冷眼,“我從沒有想過為所欲為,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如此吧?更何況并不是能夠為所欲為就叫厲害,陸嬌儀,你的想法太膚淺了,我勸你沒事多讀點書。”
“你——”
陸嬌儀被她氣得跺腳,還沒來得及辱罵,忽有笑聲響起:
“蘇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酒轉身,來人二十歲,身穿道袍,髻上插一根烏木簪。
秋末冬初的陽光帶著涼意,他撐傘站在陽光里,笑起來時猶如煦如春風。
但蘇酒覺得他的眼睛里其實沒什么笑容。
陸嬌儀憤憤不平地離開。
宿潤墨上前,與蘇酒一道往府門走,“蘇姑娘面見太子,雖然救出了蕭惠然,但實在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稍有不慎,甚至會被太子侵占清白。畢竟,太子真正的性情,并非外人能夠想象的。”
蘇酒微笑著直視前方的路,“宿大人說的是什么話,太子殿下儒雅持重,怎么會侵占我的清白?”
宿潤墨眉心一跳。
他瞥向少女,“蘇姑娘,你我之間,也需如此生分嗎?”
不等蘇酒說話,他已經吩咐侍從,“去把我的馬車趕來,我親自送蘇姑娘回府。我倒要問問蕭懷瑾,難道我宿潤墨是什么不可靠的人?”
蘇酒想拒絕他,但侍從已經飛快趕來了馬車。
“蘇姑娘,請。”
蘇酒盯著這個笑瞇瞇的男人。
江南轉運使司,盡掌江南水路,當真是好大的實權官員。
他總穿道袍,雖然清瘦,但身量卻比一般男人更加高大。
青天白日的,就算不下雨,也總愛撐傘。
真不知道蕭廷琛是怎么認識這種古怪人的…
蘇酒低眉斂目,不動聲色地登上馬車。
回到蕭府,蘇酒去松壽院見老太太,宿潤墨輕車熟路地踏進明德院。
蕭廷琛也才回來,瞧見他登門,不覺挑眉,“喲,潤墨來了?真是稀客…”
宿潤墨在梅樹下坐了,“蘇酒好大能耐,竟然孤身闖入徐府,憑著一番說辭,愣是叫太子放了蕭惠然。懷瑾,你有這樣的妹妹,前程無憂啊。”
他輕笑,素手斟茶。
蕭廷琛并不知道蘇酒去見太子的事情。
他以為蘇酒還在女學乖乖讀書呢。
少年站在檐下,面上分毫驚訝不顯,笑道:“宿大人不會對蘇小酒起了心思吧?不瞞你說,這些年向我打聽她的男人還真不少。”
宿潤墨瞥向他。
青衣布鞋的少年,姿容艷美更甚從前,雙手籠在袖管里,看上去一派閑適溫雅。
可誰又知道這美少年皮囊底下藏著顆暴虐的心呢?
誰又知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妹妹呢?
他收回視線,呷了口熱茶,“當年我勸你殺蘇酒,你不聽。自那之后,你我就生分了。蕭懷瑾,我記得你從前也是身懷大志的人,怎么,你現在甘愿為了一個女人蝸居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