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眉形和眼尾帶著天然的鋒利,就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劍。
她是小陳清秋的人。
自打蘇酒從姑蘇回來以后,就始終悄無聲息地跟在她四周。
據她所說,她必須寸步不離地跟著小陳清秋的主人。
蘇酒蹙眉,“你怎么知道?”
少女冷哼一聲,“我說過,小陳清秋的秘密,遠超你的想象。落在你手上的,并不只是半塘妓院,還有名為‘天樞’的密報機構。這天下,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們都能為你查到。”
這也是當初陳玉樓能夠分毫不差地知曉蘇酒和蕭廷琛身份的原因。
蘇酒摸了摸腕上的伽楠珠串,“任何事都能查到?”
“十之都能查到。”
“十之?”
少女不自然地別開視線,“十之三五吧…畢竟天樞曾經被毀過一次。不過你可不能看輕我們,鼎盛時期,這天下所有事,天樞的確都能查到!”
蘇酒放下寬袖,遮住了伽楠珠。
十之三五,也不錯了。
她把哭嚎不止的徐暖月攬入懷中,又道:“那你替我查查,東瀛船只離開金陵的路線。”
黑衣少女眉頭一挑,“這需要時間。”
正說著,周寶錦急匆匆地奔了進來。
看見徐暖月時,她松了口氣,“我就知道你在蘇蘇這里!暖月,你沒事吧?”
徐暖月搖搖頭,哭噎得說不出話。
蘇酒忽然眼睛一亮,“寶錦,你來得正好,殺害徐紫珠的兇手被救了出去,現在正要返回東瀛。你來替我們占卜一卦,看看她會走哪條水路。”
周寶錦立即來了勁兒,取出隨身攜帶的羅盤和龜殼,“你們別急呀,我瞅瞅…”
她把那堆東西攤在石桌上,用火點燃龜殼,嘴里念念有詞地念了半刻鐘,忽然單手掐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東皇大帝快快顯靈!”
蘇酒汗顏。
講真,怎么看她們家寶錦,怎么像是走江湖賣藝的…
就差準備一張旗幡,大書“算命”兩字了。
周寶錦觀察過龜殼上被火燒烈的紋路,語氣鄭重而肯定:“他們是從秦淮河走的,如果現在出城去追,應當還來得及!”
蘇酒點點頭,吩咐黑衣少女,“去秦淮河替我誅殺四楓院,漕幫的任何船只,你都可以借用。我要你帶著她的尸體來見我。”
黑衣少女起身,足尖點過屋頂,悄無聲息地離開蕭府。
徐暖月到底年幼,哭了半個鐘頭,很快就力竭入眠。
周寶錦趴在床邊,同樣睡著了。
蘇酒從屏風后繞出來,已是窄衣窄袖的少年打扮。
她取下墻頭掛著的長弓,望了眼沉睡的兩人,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降鶴汀。
為公也好,為私也罷,她絕不會讓四楓院活著離開大齊!
九歲的小姑娘,青衣窄袖、發冠高束,像是個粉雕玉琢的少年。
她騎在白馬上,踏著傍晚的夕色,飛快朝長江疾馳而去。
長街一側,黑衣少女踩著飛檐翹壁如影隨形,“蘇姑娘,你也太不仗義了,叫我去秦淮河誅殺四楓院,自己卻悄悄騎馬趕赴瑯琊峰!”
對東瀛人而言,如果想出海歸家,金陵城只有兩條水路可走。
一是秦淮河,二是長江。
周寶錦占卜東瀛人會從秦淮河走,那么事實就必定跟她占卜的結果相反。
東瀛人,會從長江走。
而瑯琊峰就在長江金陵段最窄的轉彎處,雄峻巍峨,可俯瞰整條大江。
蘇酒微微一笑,“總覺得這仇我親自來報,比較有意義。”
“嘖,蘇姑娘,不是我埋汰你,你從未習過武,即使在江岸上看見東瀛的船只,隔著那么遠,又怎么能用羽箭射死四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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