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看向蕭廷琛,少年起身拍了拍袍擺,神色淡淡,“徐騰必須死,只是如何死,卻是個講究。天色已晚,諸位且各回各家,明日去花柔柔店中,我自有錦囊妙計。”
回到明德院,蘇酒用罷晚膳,就被少年打發去燒洗澡水。
小姑娘遲疑地瞥他一眼,半只腳踏出門檻,卻又收了回來,“小哥哥是想打發我去燒水,然后獨自去找徐騰麻煩。所謂明日去花柔柔店中,也是你的托詞,對不對?”
唇紅齒白的少年,素日里一慣嬉皮笑臉沒個正經。
可現今他站在窗畔,桃花眼里皆是淡漠涼意,“有些事,非得我親自去做。人多了,便是累贅。”
“但舍長是因我們而死,你叫我袖手旁觀,我如何做得到?!”
“小酒兒殺過人嗎?”
蘇酒啞然。
她連雞都沒殺過,怎么可能殺過人。
少年轉身,悠然自得地去屏風后更衣,“所以呢,小酒兒替我灑掃廳堂就好,至于灑掃天下,還得我來做。君子可欺之以方,君子可以被合乎情理的辦法所欺騙,同理,君子,未必不可以用合乎情理的辦法欺騙對方。對付徐騰,更是如此。”
蕭廷琛很快換了襲夜行衣。
出門前,他揉了揉蘇酒的小腦瓜,“替哥哥我溫一壺酒,我回來時要喝的。”
蘇酒一怔,仰頭望向少年,只見那雙桃花眼笑得彎起,格外令人溫暖心安。
小姑娘紅著眼圈,使勁兒點了點頭。
蕭廷琛穿過庭院,卻聽見隔壁傳來一聲嗤笑。
偏過頭,只見謝容景同樣身著夜行衣,正蹲在矮墻上。
“蕭懷瑾啊蕭懷瑾,你想獨吞這天大的好事,也得問問我的意見不是?好歹,咱也是這么多年的鄰居和同窗…”
蕭廷琛輕笑,“你若有本事,盡管跟上。”
話音落地,足尖點過雪地,輕盈躍至屋頂。
謝容景挑眉,同樣施展輕功,不動聲色一躍而起。
兩人一路飛檐走壁,誰知剛出烏衣巷,就看見甲子號上舍的一幫少年,齊刷刷穿著夜行衣,笑瞇瞇站在雪地里。
花柔柔捏著蘭花指,嬌羞地把玩一縷秀發,跺腳道:“出去算賬也不叫上咱們,你們兩個真是壞心眼,討厭了啦!”
阿瞞嫌棄摳鼻,“你們倆是不是不拿我們當兄弟啊!”
周奉先樂呵呵的,卻是擲地有聲,“舍長走了,甲子號上舍,全憑蕭公子做主!”
雪夜澄明。
蕭廷琛負手而立,嫣紅唇瓣彎起邪肆弧度。
雪夜茫茫。
舊院中燈火通明,正是紙醉金迷的時辰。
天香引的雅座里,徐騰呼朋引伴,正喝得痛快。
哪里有半分傷人性命后的愧疚。
彩繪的橫梁上,蕭廷琛與謝容景屏息凝神,正觀察著下方情景。
“…那司獨數就是咎由自取,死了也是活該,怨得了誰?”徐騰春風得意,“說起來,都是汪虎大哥你們幫了大忙,我才能殺得這般順利!”
汪虎笑呵呵地給他添酒,“徐公子,你上次說的,漕幫一把手的位置…”
“哈哈哈,我徐騰說到做到,等此事風聲過去,我定然回稟我爹,讓你做漕幫一把手!”
徐騰意氣風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