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
朗聲吟道:
“一歲二春雙八月,人間兩度春秋;四書五經詩歌賦,不如洞房花燭!”
他自覺這下聯對得很好,因此頗為洋洋自得。
金陵書院的學生卻認為十分丟人,不忍再看。
就連蘇酒都忍不住捂住小臉,假裝不認識他。
恰此時,小姑娘忽然于喧鬧的討論聲中,聽見蕭廷德的聲音傳來:
“徐姑娘瞧,我這庶弟雖是解元郎,可到底年紀幼小、才疏學淺,因此欠缺火候,連這下聯都對不出來,著實有負解元之名。”
她尋聲望去,只見不遠處,蕭廷德正陪坐在徐紫珠身側。
徐紫珠甩了甩手中繡帕,并不搭理他。
可蕭廷德雖是男人,卻生了張碎嘴,仍叨叨不休:“我都不知道我這庶弟究竟是如何考上解元的,想必只是湊巧吧?畢竟,哪里有不會對對子的解元…”
大約是嫌他嘮叨,徐紫珠冷冷道:“蕭二公子若認為這對聯簡單,不如親自上場。若你自己也對不出來,就休要在這里喋喋不休地詆毀旁人。分明是個讀書人,怎的偏養了張女人家的嘴?”
蕭廷德還有一攬子話沒說完呢,被她這么一懟,霎時訕訕不敢再言語。
蘇酒收回視線,期盼地望向場中。
此時,場內場外所有學生都束手無策,就連評判臺上學問精深的老夫子,也交頭接耳,細聲探討。
花老輕捋長須,極為得意,“司空院長,還有一炷香的時間,這第一輪的比賽就算是結束了。您的愛徒,怕是答不出來了。我這上聯,出得還算不錯吧?”
他涉獵最深的乃是香道,如今能在詩書方面打擊下故交,必然自鳴得意。
“是嗎?”
司空院長倒是不急,慈忍的目光帶著笑意,落在蕭廷琛身上。
不過須臾,只見那一身風雅站在書案后的少年,終于提筆。
校場四周上千人的目光,霎時都落在了他身上。
蕭廷德忍不住道:“我這庶弟,怕是裝腔作勢。這上聯我瞧著極難,哪里是他能對得出來的?便是對出來,必定也算不得工整巧妙。”
徐紫珠不語,看向蕭廷琛的目光,卻充滿了炙熱。
很快,有學生把蕭廷琛的下聯懸掛起來。
蘇酒輕聲:
“六旬花甲再周天,世上重逢甲子…”
六旬正是花甲之年,而花甲之后的第一年,又恰好是甲子年,因此稱之為“重逢”。
“重”字又有量詞之意,竟算是對得極為工整了。
身著天青色交領儒衫的少年,唇紅齒白,溫雅秀致,一身氣度如松如竹。
他謙恭有禮地朝評判臺作揖:“小子不才,恰想起花老正是花甲之年,所以特有此對奉上。”
全場寂靜片刻,陡然爆發出雷霆般的掌聲。
花老搖頭嘆息,“司空院長這徒兒當真優秀,比我家那個不孝孫兒不知強了多少倍…”
蘇酒聽見他的贊嘆,擱在膝蓋上的雙手交握在一處,忍不住也為蕭廷琛歡喜。
她永遠都忘不掉當初山中初逢,小哥哥說他學問是金陵城第一時,那眉眼彎彎的自信模樣。
這樣的小哥哥,
一定,
一定能走得很遠!
她正歡喜,卻陡然聽見四周傳來雷潮般的呼喊尖叫。
小姑娘詫異抬眸,看見徐紫珠不知何時踏進了場中。
一襲白裙,出塵嬌俏的少女,
竟當眾站到了小哥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