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景一腳踩在石頭上,利落地撩了撩袍擺,笑得吊兒郎當,“副院長,你哪只眼睛看見是我們挑釁在先了?”
“兩只都看見了!”
“哦,怕你那兩只眼睛都是瞎的吧?”
“你——”
鐘有誨氣得胸脯劇烈起伏,“謝容景,你今兒若不給徐公子道歉,老夫馬上派人去請你兄長!”
謝家父母在出海做生意時遇到海難雙雙亡故,唯留下一雙兒子。
長子謝容致爭氣,為了打理家族生意,把上學的機會留給了弟弟謝容景,只盼他能爭口氣考個狀元探花什么的回來,如此謝家也算是腳踏官商兩道,謝家的門楣才算是真正發揚光大。
謝容景被親哥哥一手帶大,長兄如父,自然是敬重非常。
他不愿意被兄長知曉自己在書院打群架。
十四五歲的少年,夕光下色若春曉,秀麗的眉宇間卻浮著戾氣。
半晌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徐騰拱了拱手,“我把你揍成了豬頭,抱歉啊。”
徐騰嘴角幾乎要翹到天上,捻著手指道:“你把我打成這樣,難道就這么一句干巴巴的道歉?怎么地,也得拿出些銀錢補償我吧?”
謝容景沉默半晌,面無表情地摘下腰間掛著的荷包扔給他。
徐騰打開來,見里面都是大額銀票,立即喜不自勝,“算你識相!今兒爺便放你一馬!咱們走!”
說罷,帶著他的跟班兒,宛若打了勝仗般耀武揚威地走了。
路過蘇酒跟前,渾身酒色氣的徐騰,還晃著竹竿般細瘦的身子,居高臨下地對她露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聲音極低:
“你給我等著。”
他們走后,鐘有誨也拂袖離去。
謝容景一張臉黑沉可怕,上前狠命踹了腳司獨數,“誰讓你去告密的?!”
司獨數被他踹倒在地,連忙站起身道歉,“那個,我也不知道副院長會幫著徐騰他們啊…二爺,我錯了!”
“滾!”
謝容景沒好氣,又踹了他一腳。
司獨數還趕著下山去酒樓里幫工賺銀子,只得心懷愧疚地跑了。
花柔柔等人不敢招惹黑臉的謝容景,連忙灰溜溜回了書院。
最后,山道上就只剩下蘇酒與謝容景兩人。
山風和煦,小姑娘望了眼快要落山的夕陽,“謝二公子,咱們也回去吧?”
“我對徐騰低頭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謝容景聲音悶悶。
“沒有的事,謝公子肯為同窗出頭,是金陵書院當之無愧的老大,小酒被你罩著,榮幸之至!”
謝容景聞言,詫異地抬頭望她。
小書童站在暮光里,笑得眉眼彎彎,眼帶崇敬,分外可愛。
少年看著,不覺耳尖微紅。
蘇酒見路邊有紅透的小漿莓,于是摘了一把,用衣袖擦拭干凈遞給他,“給。”
“這玩意兒能吃嗎?”
金陵書院的大佬有點兒嫌棄。
蘇酒當著他的面,摘了一顆放進嘴里。
謝容景挑了挑眉,跟著吃了一顆。
野生的小漿莓,圓滾滾紅艷艷,一口咬下去,甜進了心坎。
“好吃否?”
蘇酒笑問。
謝容景盯著她的眉眼,突然覺得這小漿莓,尚還沒有這小書童的梨渦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