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身上一絲力氣沒有,眼皮有千斤重,但是被熟悉的氣味和炙熱的懷抱包圍著,心里感覺特別踏實安全。
額頭覆上溫暖粗糙的手掌,韓進的聲音低低地響在耳邊,“香香,難受嗎?你有點發燒。”
香香舍不得他把手拿開,鼻音輕輕地哼了一聲,韓進就把臉貼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安慰地親她,“要不要喝水?肚子疼不疼?”
他話說得沉穩,動作也細膩周到,其實回家那一瞬的驚嚇還留在心里,抱著香香的手極力忍著才能不抖。
韓進從醫院回來已經很晚了,馬大刀今天去了地區開會,并不在縣里,家里只有香香一個人。他一進屋就見小黑趴在香香身邊,緊緊貼著她,用身體圍成個半圓,一副保護她又給她取暖的樣子。
前天就出門覓食的小南小北和肉丸子大熊也都回來了,兩只雁貼著香香趴著,連兩只豬都靠在炕邊,幾個小家伙把香香緊緊護住,他一進來它們都戒備地看著他。
屋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他被帶得也更緊張起來。
香香昏睡在炕上,他跟小黑對峙了好幾眼才讓它退開一點,把香香交給他。
好在把她抱在懷里叫了幾聲就叫醒了,要不然不管多晚,他都得趕緊送她去醫院了。
香香醒了一下,眼睛睜不開,輕輕呢喃一句“肚子疼,幫我揉揉”,就又睡了過去。
她這些天都是這樣,困了是很不容易醒的,今天能醒來說一句話已經算是很好的情況了,韓進摸摸她還是低燒卻已經開始微微出汗的額頭,手伸進被子里給她揉肚子。
香香今天卻睡得特別不舒服,跟以前來例假的肚子疼不一樣,心里忽忽悠悠地很是難受,像是有什么特別重要的東西要失去似的不安穩,下意識地就想往韓進身上靠。
韓進也能感覺到她的不安,一整晚都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讓她有了依靠,踏實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香香也只是醒了一下,飯都沒吃就又睡了,第一次任性地要韓進不要上班,在家陪她。
韓進一連在家陪了香香三天,一步都沒離開她,給她量體溫,喂溫水,一直都把她抱在懷里沒有放開,連吳家找來他都讓小黑和肉丸子幾個給擋在了門外。
香香的臉色很不好,幾乎沒有血色,可她看起來又沒有生病,只是第一天發了一晚低燒,后來就只是想睡覺。
韓進知道她來例假都會很難受,以前因為這個去醫院醫生也沒有辦法,只是給開點臨時止疼藥就讓回家忍著,這次香香看起來也不是很疼,去醫院可能醫生止疼藥都不會給開。
韓進焦急地守了香香三天,期間找了熟悉的一位內科醫生來家看了看香香,醫生也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對,她連肚子都不疼了,只是臉色不好地睡覺,醫生除了讓多吃點好的補補血之外也沒辦法。
因為是熟人,醫生甚至還給韓進出主意,“要不半夜給叫叫魂?別不是嚇著了吧?”反正叫不好也叫不壞,萬一靈驗了呢!
他是真覺得香香的情況很像是給嚇著了。
韓進真的給香香半夜叫了魂,可是還是沒有任何效果。
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焦急卻沒有任何辦法,手放在她微涼的小腹上,想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熱量都傳遞給她,又怕把她給燙化了。
這樣安靜虛弱身上微涼地昏睡的香香,讓他覺得可能自己的身上再熱一點,就能把她化成水汽消失了。
好在香香在韓進幾乎要徹底慌神的時候慢慢有了好轉的跡象,至少不會一直昏睡,白天能起來正常吃飯,雖然還是看起來很虛弱,睡得也比以前多很多,至少不會讓韓進覺得她要消失了一樣。
香香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次來例假跟以往都不一樣,只是第一天從醫院回來見了一些血,第二天就干凈了,肚子都不疼了,只是人很虛弱,要不是怕韓進擔心,她眼睛都不想睜開,真想一直睡過去才好。
養了幾天,她終于有力氣問問吳家的事了,韓進把一切過程都省掉,只告訴她最后的結果。
“小寶出院了,手上的傷口愈合得緩慢,醫生說是正常現象,只是需要多養一些日子。頭上的包基本消了,徹底沒事了。咱們除了醫藥費,賠了他們家五百塊錢算是和解了,以后他們不會來找小黑的麻煩。”
韓進現在的工資是一個月四十六塊五,五百塊錢幾乎是一年的工資,這是很大一筆錢了,只是摔了孩子一下,賠了醫藥費還要這么多錢,可以說是吳家訛詐了。
但是韓進不想讓香香心里不安,他又惦記著香香的身體實在沒精力跟他們扯皮,索性就多給點錢快點平息了這事。
果然,香香聽說小寶沒事了又給了他們這么多錢,臉上的神色一松,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不用傷害小黑,吳家也滿意了,她也不用再愧疚了。
但是韓進其實并沒有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比如吳家要求韓進和香香所有的親友去醫院做血型檢驗,對上血型的以后給小寶輸血。
比如他們想通過韓進和馬大刀的關系在全縣甚至更廣的范圍內尋找熊貓血的人。
對這些要求韓進當然不會答應,吳家人為此當著去調節的一群人的面給韓進跪了下來,一家男女老幼雖然人不多,可一起跪下來磕頭也是很震撼人的場面了。
連去幫忙調節的同事和領導都嚇了一跳,人人臉上現出不忍之色。
吳家為了小寶的病確實是到了窮途末路了,不只是經濟上的壓力,更是家人身體上支持不住了。
熊貓血是遺傳,吳家有這個血型的是吳寒、吳景元和小寶,而吳寒的肝臟有病,是不能給小寶輸血的。小寶一個月至少要輸兩次血,一次至少六百毫升,如果遇上突發事件還要多輸一些。
健康人這樣七八年下來身體也撐不住,況且吳景元本來身體就不太好。
眼看著吳景元就要支持不住了,他倒下了小寶也就得跟著去了,一家人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
看著跪在地上的這一家人,在場的人全都不忍心,除了韓進。
這個要求本來就不合理,小黑傷了人他們給治病,多出應該賠償的數額幾倍地賠償,這已經算是盡到責任了,只因為他們可憐就可以提這樣無理的要求嗎?因為他們一家子走投無路他就應該答應嗎?
不過韓進沒心思跟他們講這些,只是問他們,也是問在場那些心軟的人:
“要是驗出我的親戚朋友里有人是熊貓血,是不是就要取代吳景元給小寶長期輸血?那不是得跟吳景元一樣身體也垮了?你們家小寶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小寶是吳景元的兒子,他把命給他那是他自愿,也是他的責任,別人憑什么用自己的命給小寶續命?人家自己的日子不過了?就是再找到一個熊貓血,人家能愿意嗎?”
唐娟脫口而出,“找到一個他家里肯定就還有人是這個血型,不用只抽一個人的!”
韓進冷笑,“所以你們是想讓別人拿一家人的命給小寶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