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進伸手把被子扯過來,緊緊包住香香,讓她靠墻坐著,給了她一個看似安全的殼,隱去眼里勢在必得的強勢,垂下眼睛落寞地低聲問她,“香香,你回來也不會跟我結婚,對不對?”
周蘭香死死攥住被子,把自己包得緊緊的,只露出一張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來。
韓進失望地坐在油燈昏暗的燈影里,好半天才用力搓了一把臉,沒有嘆氣,可渾身的落寞失望讓周蘭香的心跟著緊緊抽痛。
韓進沒有再說話,他知道,逼得越緊她鉆進牛角尖里就越出不來。他想起那只自殘而死的小鳥,如果有飛出去的希望,它肯定不會選擇用那樣慘烈的方式自殘的。
香香也是一樣,她在北山市里那個小院子待得一年多過得還算不錯,他翻過她書桌上的那些筆記本和書,她看了很多書,各方面都有涉獵。
還系統地學習過基礎醫護知識,做了好幾本筆記,閑暇畫了好幾本花樣子,甚至還練出了一筆特別漂亮的鋼筆字。
她是真的做好了去南方生活的打算,如果他沒有找去,她肯定能在那個陌生的地方過得不錯。
只要有希望,她就是一棵生機勃勃的小樹苗,在什么樣的環境下都能讓自己活得很好。
韓進沒有再提結婚的事,起身去沖了一搪瓷缸濃濃的麥乳精,拿了兩塊松軟香甜的雞蛋蜂蜜蛋糕,“今天你累了,吃了就休息吧。”
周蘭香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中午那根麻花其實一口都沒咽進去,可現在還是一點食欲都沒有。不過她什么都沒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抬眼去看韓進。
韓進知道她要說什么,“你先吃,你吃完了我再吃。”
她就努力讓自己吃進去一些,一杯麥乳精都喝了,蜂蜜蛋糕也吃進去一塊,臉色還是白得透明,可至少吃進去東西了,這就讓人放心了不少。
韓進微皺的眉頭這才松開一點,沒有強迫她把另一塊也吃了,拿起來剛要自己解決掉,忽然看她臉色一白,接著嘩地一下把剛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出來。
周蘭香吐出來的那一瞬,他沒有條件反射地往旁邊躲,而是趕緊跨前一步把她抱住了。
周蘭香吐完看他全身都被自己吐臟了,他卻還是先顧著給她拍著后背遞水,心里一陣難受,接著又是一陣干嘔。
周蘭香這一吐就好像停不下來了,第二天的早飯又吐了,她逼著自己再吃了一點,沒過十分鐘又吐了出來。
睡到中午她主動坐到飯桌邊,剛拿起碗筷,韓進伸手攔住了她,“香香,別吃了。”
她的臉色已經從昨天半透明的蒼白變得有些灰白了,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開始干裂起皮,韓進不用去試她的額頭就知道,她現在在發低燒。
韓進深深吸了一口氣,“香香,我知道你還是想走,可就這樣讓你離開,我不甘心。”
周蘭香垂下眼睛搖了搖頭,“小進,我不走了。”
韓進好半天才又開口,“香香,你給我兩年時間,兩年以后你要是還接受不了我,你想走我就送你走,你想留下做我姐姐我就把你當姐姐,你想讓我結婚我就好好找個合適的人結婚。我只要兩年時間,不管你最后怎么決定,至少我能死心了。”
周蘭香震驚地看著他,韓進對她苦笑了一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小辮子,“我一輩子都不想放開你,可如果咱們倆再僵持下去,你會把自己逼死的。你能堅持幾天不吃飯?什么藥能治好你一看見我就發燒?”
周蘭香的眼淚急雨一樣落了下來,她想說不是的,她沒有想過用這種方式逼他,她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他難過。
她甚至自己都沒發現她一直嘔吐發燒是這個原因,她以為自己是這幾天累著了,昨天奔波一天腸胃受了刺激,以為只要休息一下就會好…
韓進心疼地給她擦著眼淚,可根本擦不干,只好把她抱在懷里讓她哭個痛快。
“香香,我不是個好人,我知道現在就應該讓你走,可我不甘心,我想要個機會,你給我兩年時間,兩年以后你想怎么辦我都聽你的。”
韓進捧著周蘭香的臉,看進她的眼睛深處,“香香,這兩年你讓我對你好,讓我盡力了,最后真的不行我也認了。”
“香香,我說兩年絕不會食言,從小到大,我沒騙過你,對不對?如果我連自己的承諾都做不到,我敢指望你喜歡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嗎?那跟徹底放開你還有什么區別?”
周蘭香以為她跟韓進的路已經走到絕處,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一個讓兩人都能看到希望的方案。
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條件。
“這兩年里我不會強迫你做不愿意的事,但是你去哪都要讓我知道,錢都交給我保管,我要保證不會再離開家。”
“你不是我姐姐,更不能再把我當成弟弟。你必須記住,我是喜歡你的男人,我對你好是在追求你。你可以在心里不喜歡我,但是你要接受我對你的好。
我買給你的東西你要接受,新衣裳要穿,雪花膏要擦,好吃的也要吃,只要我給你的,你就得用在自己身上,有一次不用,兩年之期就最少延長一個月。”
“這兩年你怎么生活要聽我的,我讓你在家待著你就不能去生產隊上工,我要帶你出門見人你不能反對,如果你不愿意,我不會跟人說你是我對象,但是有時候在外面需要你暫時應付一下總想給我做媒的那些人,你也要配合。”
“這兩年你是我的,不能讓任何男人接近你,你可以不喜歡我,可也絕對不能喜歡別人,否則咱們這個約定就作廢,我會帶著你馬上去領證結婚。”
周蘭香被他這一大堆條件砸得腦子亂七八糟,臉上一片緋紅,她雖然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是也能明白,他這是在給自己創造條件追求她。
韓進坦坦蕩蕩,“我就是在追你,我想好好追你兩年,最后什么結果我都接受。我們倆都用這兩年給自己換一個希望,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