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瑾冷冷的說道:“這,還不夠清楚嗎?”
南煙看著他,冷笑著說道:“的確,對于用來蠱惑人心的手段,這個模棱兩可的結果已經夠了,畢竟,世人都清楚,在那前一年,也就是壬子年,皇上剛剛回到高皇帝的身邊。”
“大概,所有人都會這么想,你也認定,我會這么想——之前那么多年,高皇帝都不知道我父親的下落,也對藏身西域的他沒有動作,為什么偏偏在皇上回到高皇帝身邊的第二年,就‘盡悉詳情’,還派兵去剿滅呢?”
“人,危言聳聽是天性,再加上你用那些話來蠱惑本宮的心,本宮的確很容易就陷入了你設下的陷阱。”
“是皇上,在回來之后告訴了高皇帝我爹的下落。”
“所以,我爹是被他害死的。”
祝成瑾冷冷的看著他:“難道,除了這個,你還有什么其他的解釋嗎?”
南煙道:“其實,我本來也沒有其他的解釋,幾乎都要相信了,可偏偏,偏偏——”
“偏偏什么?”
“偏偏,當年跟隨高皇帝南征北戰的成國公吳應求,”
提到吳應求的時候,祝成瑾用力的咬了一下牙,南煙自然知道,對于吳應求的背叛,他的心中憤恨難當,但也沒有停下來,接著說道:“他愛好丹青,晚年將他曾經跟隨高皇帝參與的一次談判的情形,畫了下來,掛在了金樓別苑的那座金樓上。”
“而那幅畫上,很難得的,留下了我父親的形貌。”
“那又如何?”
“偏偏,當年倓國的南蠡王阿日斯蘭來到炎國,與皇上假意交好的時候,送了皇上一個女人,后來被冊封為麗嬪,她的名字叫鳳姝,是來自西域的。而她無意中,就看到了本宮收藏的那幅畫的副本,還認出了畫上的博望侯。”
祝成瑾微微瞇了一下眼睛,沒說話。
南煙看了他一眼:“你并不意外。”
“看來,你是真的把本宮的一舉一動,都摸得清清楚楚啊。”
祝成瑾聽到這句話,只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竟也沒有反駁。
畢竟從一開始,他露出的訊息就太多了,這個時候再要反駁,反倒顯得像個笑話。
于是,南煙冷笑著說道:“那想來你也應該知道,鳳姝在還被貶斥之前曾經在本宮的住處看到過那幅畫,并且認出了畫上的博望侯,她告訴本宮,她是小時候在西域諸國流浪時見到過那個人。”
“這么一來,就有意思了。”
“她見到博望侯,是在癸丑年之前,還是之后呢?”
“如果是在那之前,也只能證明博望侯,也就是本宮的父親的有可能是死在癸丑年,當然,具體的證據還是沒有,因為圣旨上的幾個字,并不代表事實,這一點,在官場上混過的人都很明白的。”
“但是,如果她見到本宮的父親的時間,是在癸丑年之后——”
南煙冷冷的盯著祝成瑾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那也就證明,圣旨上的那句話只是瞞天過海而已,而你的話,則全都是為了蠱惑本宮而說的謊言罷了。”
祝成瑾這個時候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看著南煙,慢慢說道:“那,你得到結果了嗎?”
“既然那個鳳姝只是一個嬪妃,遠在你貴妃的品銜之下,你問她,她自然是要回答你的。”
“結果是什么?”
南煙微瞇著眼睛,冷笑著看著他:“你這么自信滿滿的,好像知道結果是你希望的那個。”
“那結果到底如何?”
南煙冷著臉看了他一會兒,然后說道:“只可惜,本宮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并沒有在意時間的問題,所以,只是知道博望侯曾經流落西域諸國,而沒有詳加盤問,等到本宮從你這里知道了那件事,再去找她詢問的時候,她在冷宮已經神智失常了。”
“雖然神智失常,可她也有清醒的時候,本宮就讓她好好的回憶,她到底是在多少年前見過博望侯。”
“只可惜,她沒能親口告訴本宮。”
“哦,”
祝成瑾道:“為什么?”
南煙冷笑道:“這個時候,你還要掩飾嗎?你連我回京之后出了冷宮就去內閣大庫找線索的事情都知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鳳姝死在冷宮,而且,是自縊身亡的。”
祝成瑾果然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情。
只平靜的說道:“然后呢?”
南煙道:“然后?然后本宮自然很失望,因為她在死前還沒有來得及把答案告訴本宮。但是沒想到,冷宮的嬤嬤整理了她的遺物來交給本宮的時候,本宮居然在她的遺物里發現了一點線索。”
“哦?是什么線索?”
“是一張破布,上面是她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劃出的一些血道子,像這樣——”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指頭在地板上劃拉起來,畫完四條豎道,便有一條橫道傳過去,南煙畫完,抬眼看向祝成瑾:“這是她在計數。”
“也就是說,她回去之后,的確聽了本宮的話,在回憶她到底是什么時候見到博望侯,這中間到底隔了多少年。”
祝成瑾冷冷道:“那,她畫了多少道呢?”
南煙抬頭盯著他,道:“她一共畫了二十四道杠。”
“本宮還記得,她死的那一年是丙子年,往前推算二十四年前,也就正好是癸丑年。也就是說,有可能在她見到博望侯的那一年,博望侯就已經被高皇帝派去西域的人給殺死了。”
祝成瑾道:“既然已經有了這樣一個證據,那你還在懷疑什么呢?”
南煙微笑著說道:“是啊,我還在懷疑什么呢?”
“我大概,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吧,奇怪那塊破布上的最后四道杠,跟之前畫出的,不管從力道還是方向,都完全不一致!”
“看起來就好像,好像有人在她死后,拿著她的手指頭添上去的一樣。”
祝成瑾的臉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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