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賊祝煊,你降是不降?!”
這一聲比一聲更沉重的怒吼,仿佛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終于,在人群當中,傳來了哐啷哐啷的聲音。
是兵器落地的聲音。
有人的手已經顫抖得拿不動兵器,這個時候只能丟下手中的刀劍,跪地求饒。
“不要殺我們!”
“是啊,饒命,饒命啊!”
剛剛還兇猛如虎,殺人無數的士兵,這個時候在大勢,或者說,在他們所看到的“天命所歸”面前,已經完全的失去了信心和戰斗力。
越來越多的人丟掉兵器,紛紛跪地投降。
看到這一幕,祝煊的眼睛通紅,幾乎要流血。
他咬牙道:“你們——”
“寧王殿下!”
許世風不讓他再開口,策馬慢慢的走上前來,說道:“你大勢已去,最好還是乖乖投降。皇上念在手足的情分上,也許,還會對你網開一面。”
不知是有意無意,他說話,加重了“手足的情分”這幾個字。
而祝煊一聽,頓時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周圍已經安靜得只剩下風聲,他這樣的笑聲,比風聲還凜冽,傳到人的耳中,刮得人耳朵都有些疼。
祝煊狂笑道:“兄弟?我祝煊,沒有這樣的兄弟!”
話一出口,許世風的眉頭擰了起來。
而祝煊,似乎已經決定了就死,到了這一刻,更是無所畏懼,他反手一揮手中的長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順勢一拉。
“我們祝家,更沒有——”
就在他的長劍要割破喉嚨,最后一句話也要出口的時候,突然,一道寒光劃破夜空,當的一聲打在了他手中的長劍上。
頓時,長劍脫手而出,跌落在地。
“啊?!”
祝煊驚訝的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剛剛那一下,他還沒反應過來,只感到一股很強悍的力道襲來,手就握不住劍了,甚至低頭看時,虎口都被迸裂!
是一把短刀!
祝煊驀地回頭,看向身后,黎不傷冷冷的看著他,一只手伸向前方,這個時候,慢慢的放下。
是他出手,阻止了自己?!
“你——”
祝煊還想要說什么,但一開口,就感到喉嚨一陣刺痛,他急忙伸手一摸,頓時摸了一手的血。
脖子上,一道血口!
剛剛那一下,雖然打落了他手中的長劍,可是劍刃離咽喉太近,還是順勢劃開了他脖子上的皮膚,雖然不深,但受傷,就不能說話了!
他還想要說什么,許世風眼疾手快,立刻下令:“將逆賊抓起來!”
“是!”
周圍的士兵如同出閘猛虎一般,一擁而上,一下子就將他撲倒,很快便捆了起來。
而其他的叛軍,更是紛紛跪倒在地,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動靜。
這一場叛亂,就此結束!
南煙站在城樓上,看著這一幕,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寒風凜冽,雖然她穿得很厚實,但還是有一點手足冰涼之感,忍不住微微戰栗了一下。
而就在她剛一戰栗之時,祝烽握著她手的那只手,微微用了點力。
南煙抬頭看向他。
“冷嗎?”
遲疑了一下,她搖搖頭。
其實,也不是冷。
只是,回想了一下這一路走來,從鳳姝對祝烽下藥開始,到后來的親王尹京,大祀壇之亂,而自己又被打入冷宮,再被祝煊劫走,跟著簡若丞出海,經歷了千難萬險,再與祝烽相見,更是九死一生。
到今天,一切,終于結束了。
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一切真的都結束了嗎?
她和他,是不是就可以從此平靜下來了呢?
感覺到她的目光中有一點茫然,一點無助,祝烽用力的握緊了她的手,仿佛不止要傳遞體溫給她,更要傳遞力量給她。
他說道:“別怕。”
這兩個字,和他手上的溫度,倒是讓南煙有了一點真實感。
這一切,是真的結束了。
所有的風浪,應該都在此刻,平息了。
她對著他露出了一點笑容:“嗯。”
有你在身邊,我不怕。
他們兩人對視著的時候,城樓下一刻不停,在押送那些叛軍入城,而其他的士兵也在打掃戰場。
一個人影,快速的進入城中,登上城樓。
而剛一站定,就看到前方,凜冽的風中,兩個人并肩而立,相視微笑著,雖然天寒地凍,可他們對視的目光,卻暖如春風。
氣息,不由得一窒。
但,他還是立刻走過來,低聲道:“微臣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
聽到這個聲音,祝烽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一下。
而南煙的心情一下子愉悅了起來,她轉過頭來,果然看到那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眼前,頓時高興的道:“不傷,真的是你!”
“你沒事太好了!”
黎不傷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能說話了。
而且,之前憔悴的神情仿佛被風吹走了一般,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如同他第一次見到的模樣。
那種溫暖的感覺,只一靠近她,就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讓他整個人,甚至連兩只手都暖到了指尖。
他下意識的想要做出微笑的表情。
可是,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看到了他們的手上。
祝烽和司南煙,手牽著手。
這一幕,又好像一根針,扎進了他的眼中,他立刻低下頭去:“微臣沒事。多謝貴妃娘娘記掛。”
南煙微笑著看著他。
這些天,她是真的很記掛他。
突然就從他們身邊消失了蹤影,祝烽又不肯說他到底去了哪里,但猜測得到,應該是去執行某項任務,而以他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只怕任務不會簡單。
更何況,眼前是要對付寧王反叛,他的任務,更有可能是有危險的。
幸好,現在看到他平安無事。
而且也知道,他是去調兵,并且,應該是事先就與祝烽約定,才會正好在今天的日落之時,趕到鶴城。
祝烽沉聲道:“你,做得很好。”
雖然,這是大功一件,他應該賞他,也該夸獎他兩句,可是,看到身邊南煙激動又高興的樣子,他連這句話都是擠出了的。
南煙還高興的說道:“你是去哪里調來了這么多的士兵?是北平嗎?”
黎不傷低頭:“不是。”
“那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