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河南道停留了兩天。
畢竟沒有什么大事,加上吳應求并沒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要往朝中塞人而已。
祝烽接了那些名單,但具體任用,當然要等回宮之后,商量了再定奪。
但是,當吳應求要往他的后宮塞人,就沒那么容易了。
一個都塞不進去。
不僅塞不進去,甚至連祝烽的房門都踏不進去。
而這一切,自然要歸功于南煙。
她防得滴水不漏,最后連祝烽都笑道:“你是不是將來連一只母蚊子都不會放進朕的房間里?”
南煙仰頭望著他,認真的道:“如果皇上喜歡…蚊子,倒是可以放一只。”
祝烽擰著她的臉,用力的晃了兩下。
正好這時,小順子他們把房間里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也都拿出去裝車了,然后說道:“皇上,外面的車隊已經準備好了。”
祝烽點點頭,帶著南煙走了出去。
外面的美景,再一次看到,仍然讓人瞠目。
那些精致的雕梁畫柱,金器碧瓦,還有特地在暖室中養著,此刻在雪地里盛開的各色花朵,
這個別院,的確華美精致。
可是,美則美矣,全無靈氣。
南煙覺得,甚至還不如那個簡單樸素,卻大方得體的燕王府看著好看。
所以,她毫不留戀的跟著祝烽離開了這里。
河南道的官員們自然都趕來送行,南煙坐在祝烽的車駕當中,小心的撩起窗簾的一角,就看見人群當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顧亭秋站在那兒,正對著她微笑著。
南煙覺得,他的笑容,并不簡單。
他肯定看出來了,自己對所謂的“家人”,并沒有太多的感情,不會在皇帝面前給他們吹枕邊風。
甚至,有一天他們真的要她幫忙,她也未必會伸出援手。
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把錢送給自己。
顯然,他看出來了,皇帝是在用人之際。
只要讓自己出現在皇帝的視線內,就會有被用的那一天。
這不論對他自己,還是對他們的家族,都是有好處的。
南煙從來不愿意去做人家的踏腳石,但,也不愿意去給人做絆腳石,只要他們對祝烽無害,對自己無礙,她也不會因為小時候的不愉快,去跟他們作對。
于是,她淡淡的放下了簾子。
馬車踏破冰雪,繼續往南前行。
這一路上,仍然有各地的官員迎駕,挽留,但祝烽沒有在別的地方做更多的停留。
三月中旬,回到了金陵。
這一天,天氣很好,明亮的陽光照耀宮殿屋頂上的琉璃瓦,反射出五彩斑斕的光。
馬車停下的時候,就已經聽見了一陣熟悉的,有些嘈雜的鶯聲燕語。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回到了溫暖的江南,沒有了之前刀兵相見的危險,但南煙反倒更喜歡北方,或者說,她更喜歡和祝烽一起遠離了這里的人,在一起的時光。
但,人還是要回到現實的。
他們,必須得回到金陵。
而她,也必須得去面對他后宮中的那些女人。
這時,一只粗糙,溫熱的大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轉頭一看,是祝烽。
他對著她,微微的笑了笑。
南煙也對著他笑了笑。
這時,外面傳來了玉公公恭請的聲音,祝烽起身,撩開簾子,敏捷的下了馬車。
立刻,從天沒亮就站在這里等候的那些嬪妃全都跪拜了一下,她們穿得五顏六色,滿頭珠翠,一時間眼前姹紫嫣紅,仿佛開滿了花朵。
“恭迎皇上回宮!”
祝烽背著手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都起來吧。”
許妙音第一個站了起來。
她走到祝烽身邊,輕聲道:“皇上龍體可還安好?”
“朕無恙。”
“聽說北平打仗,戰事激烈,皇上御駕親征,妾一直日夜憂心。”
“不必擔心。”
祝烽低頭看著她,問道:“宮中,沒什么事吧?”
“宮中姐妹一個個都思念皇上,日夜期盼皇上回來,并沒有什么大事發生。”
“嗯。”
“至于皇上交代妾要做的事,已經安排好了。只等皇上過目。”
“這個,晚些再說。”
“是。”
這時,旁邊的那些嬪妃也都一擁而上,將祝烽團團圍住,一個個親熱無比。
“妾可算把皇上盼回來了。”
“皇上龍體可安好?”
“這一次北平打仗,那么兇險,皇上應該早些回金陵的啊。”
祝烽對著她們,還是一如既往的覺得吵。
奇怪的是,他能面對萬馬奔騰的場面,只覺得宏偉壯觀,可是對著這樣的情形,就覺得腦子都要炸了。
當然,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也只淡淡的點了點頭。
大家正說著話,這時,小順子又轉身,從馬車上扶下了一個人。
頓時,那些吵吵嚷嚷的嬪妃全都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秋水明眸一瞬間全都聚集了過來。
他們都看到,從皇帝的馬車上走下來的,是司南煙。
頓時,所有的人都驚了一下。
只有許妙音,平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
半晌,有人在人群中輕聲的說道:“怎么回事啊?她怎么會在皇上的車駕上?”
“難道皇上——”
一時間,大家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僵硬,甚至難看。
尤其是夏云汀。
她站在康妃吳菀和安嬪高玉容的身后,即使關心皇帝,她也輪不到第一排,可是那張秀麗的臉上還是一直保持著微笑。
可是,當她看到司南煙從皇帝的車駕上走下來的那一刻,那張笑臉就像突然摔倒地上的面具。
裂開了一道痕。
而南煙站定之后,也一眼就從人群中看到了那張格外蒼白,明顯透著一絲驚惶神情的臉。
南煙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恐怕,她以為自己在這一路上,已經爬上了祝烽的床,所以現在正在擔心,自己會不會有什么名分,可以跟她一較高下了吧。
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她平靜的對著他們行了個禮:“拜見皇后娘娘,拜見各位娘娘。”
大家都說不出話來。
只有許妙音微笑著說道:“這一路上你照顧皇上,辛苦了。”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