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哼哼了聲，“你先別說了，讓我跟梅兒說會話，你看你妹子進門到這會子，不超過三句話，都嫣兒吧唧的提不起神呢！”
劉氏一看楊華梅，坐在那里果真耷拉著腦袋，捧著茶碗看上面的茶葉，跟這熱鬧的堂屋有些格格不入。
“哎喲娘，是梅兒自個不愿意說話，又不是我捂住她的嘴巴不要她說。”
劉氏捂著嘴咯咯的笑，一會兒拿眼睛去瞟譚氏的反應，一會兒又去瞟楊華梅。
譚氏并沒有對劉氏的話發火，而楊華梅呢，聽到劉氏的話，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梅兒你咋啦？咋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還是譚氏這個老母親率先察覺到楊華梅的異樣，出聲詢問。
她這么一問，把眾人的關注力都轉移到了楊華梅的身上。
被譚氏這樣問，楊華梅依舊沒有反應，一個人坐在那里走神。
譚氏忍不住推了她一把，楊華梅一個恍惚，猛然回神，手里的茶碗都差點掉到地上。
“梅兒你咋啦？叫你那么多聲都沒反應，跟魂兒丟了似的！”
譚氏有點不高興，打量著楊華梅。
發現老閨女明顯瘦了，臉頰骨都凸出來了。
從譚氏的角度看到的是楊華梅的側臉，那脖子的地方皮肉松垮，還有褶子，看上去哪里像是一個三十三歲的女人？
說她四十三都有人信！
“啊，我方才走了一會兒神，你們在說我啥呢？”
楊華梅扶住茶碗，穩住心神，朝眾人擠出一個笑容來。
“梅兒，這趟你去鎮上帶娃待了多少日？”譚氏問。
楊華梅想了下，說：“不多，也就十來日吧，咋啦娘？”
譚氏蹙眉，細細端詳著楊華梅：“才十來日咋就瘦成這副模樣？大白不給你吃嗎？”
經譚氏這么一提醒，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在楊華梅的身上直打量。
老楊頭也想說楊華梅瘦了，但話到嘴邊又給吞了回去。
為啥？
這個話頭是譚氏提起來的，他不能捧哏。
憋住，有老四家的在，待會她肯定會問的。
果真，老楊頭腦子里才剛轉過這個念頭，那邊的劉氏就迫不及待的問出了口：“梅兒，你真的瘦了一大圈了，你去鎮上的時候這臉頰上可是很飽滿的。”
楊華梅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頰，開玩笑說：“是嘛，我自個沒啥感覺啊，瘦了好，瘦了清秀，顯得我眼珠子大。”
“少跟我這瞎扯，人瘦了不好看，皮肉松了顯老！”譚氏一句話，直接粉碎了楊華梅的話。
楊華梅笑了笑，端坐在那里沒吭聲。
“咋不說話？娘問你話呢，是不是大白不給你飯吃啊？”譚氏再問。
楊華梅哭笑不得，“娘你說啥呢，大白是我的好大兒，咋能不給我飯吃？”
“那就是紅梅黑了心肝的不給你飯吃！”譚氏又道。
“不然，你咋瘦成這樣？一身肉都掉光了！”
提到紅梅，楊華梅的臉色明顯變了變，但隨即又恢復了鎮定。
只不過說話的時候那語氣就有點重：“這就更是笑話了，大白是我的兒子，我吃我兒子的飯菜用得著她指手畫腳？”
譚氏滿臉狐疑，“那你就說說，你為啥瘦成這樣？一個人要是陡然暴瘦，沒有旁的原因，就是得了怪病！”
眾人都緊張的望向譚氏。
劉氏更是縮了縮脖子，“娘，你這話有點嚇唬人啊，也不吉利。”
楊華梅也苦笑，“娘，我可是你的親閨女啊，你舍得這樣詛咒我啊？”
譚氏說：“這不是詛咒，我是據實而言，老一輩的人有經驗，咱不得不信。”
楊華梅無奈，笑著說：“好吧好吧，我說，”
“我呢，沒得啥怪病，我就是這段時日過去帶孫子累著了，”
“飯菜呢，都是鋪子里的口味，不太合乎我的口味，所以吃的就不多。”
譚氏頓時就怒了，“啥？照這么說都是你在帶娃？那要紅梅作甚？擺設？”
楊華梅說：“鋪子里生意忙，她要幫著大白打理鋪子，每天除了給孩子喂食幾次，其他時候孩子都在我手里。”
“啥？當初不是說好你搭把手嗎？咋去了鎮上帶孩子這擔子都落到你一個人身上了？那多累啊，要人命的！”
譚氏的白臉都氣紅了，嗓門一聲比一聲大。
惹得蹲在門口嗑瓜子的楊永青都忍不住扭頭朝這邊笑，“奶，今個過來給我送禮，可別吵架啊，我還想圖個吉利呢！”
譚氏朝楊永青這丟來一個白眼：“去你的，就你這混不吝的性子百無禁忌！”
鮑素云和王翠蓮她們也紛紛幫著打圓場說：“你奶不是吵架，是跟你姑正常說話呢。”
楊永青嘿嘿的笑，拍了拍手掌心里粘著的瓜子殼站起身：“我去灶房看看菜做的咋樣了，你們聊，給我面子，真的不能吵架啊！”
劉氏直接起身過來把楊永青往外推，“你快些去看菜吧，別在這里添亂。”
堂屋里，譚氏喝了口茶，又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怒火，盡量用平緩的語氣繼續追問楊華梅。
“這里都是自家人，你翠蓮嫂子也不是外人，你在鎮上受了啥委屈別瞞著，說出來，娘給你做主！”但不管譚氏咋樣追問，楊華梅都絕口不提自己受委屈。
末了，譚氏問的累了，楊華梅也厭煩了。
“娘，我就是累的，你別瞎想行嗎？好像我生來就是個受氣包，走哪都被人欺負似的！”
“咋？娘關心你，還是娘的錯處啦？”譚氏也不高興了，扭過臉去。
楊華梅對此很尷尬。
王翠蓮趕緊出來打圓場：“帶孩子本就是一樁累活，不僅要勞力，還要勞心，我從前帶我家寶寶那陣子也瘦了，這很正常。”
鮑素云也點頭，“是啊，等到孩子大一點就好了，到時候梅兒的肉也能長回來。”
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把這個圓場給打過去了。
這時候楊永青跑過來喊：“要開飯了，大伙兒擺桌子吧！”
劉氏第一個蹦起來，“我來我來！”
楊華梅為了躲避譚氏的繼續詢問，也湊了上去，“我也來。”
譚氏跟在后面，默默的喝著茶，留意著楊華梅的一舉一動，母親的直覺告訴她，梅兒那邊肯定有情況。
這會子人多，梅兒肯定不好說，也是自己疏忽了。
稍后吃完飯，定要留下梅兒再單獨問問，誰敢欺負她的梅兒，她不饒她（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