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駱風棠去找了楊華忠楊華明他們說了轉移村民的事兒,得到楊華忠他們的支持后,他們又一起去找了幾位村老商議。
村民們是羊群心里,就算會有人不樂意,可當里正和村老們下達了命令,有人響應的時候,一些觀望狀態的村民即便不樂意也會跟著大潮流走。
除非一些極端頑固分子,但真有那樣極端頑固的,也沒轍,總不能架著他們走,或者八抬大轎抬著走吧?
到時候一切后果自負就是了,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一個人要作死,身邊人沒勸到位還要被治罪。
勸是情分,不勸是本分。
何況,當駱風棠和楊華忠他們去跟村老們商量遷移這事的時候,楊若晴已經帶著人開始安置臨時避難點。
臨時避難點設置了三個,分別是村口南邊,靠近土地廟那一塊高地搭帳篷。
當年發洪水,村里基本都淹了,村口這一片因為地勢的緣故并沒有全淹。
當時土地廟附近就搭了帳篷讓大伙兒在那里安置。
駱家,楊華忠家也沒被淹,但不可能把村民安置到自己家里來,容納不下,也不方便。
另外還有兩個安置點,一個是半山腰的學堂。
學堂很大,里面好幾間教室能睡下不少人。
學堂的院子里也能搭帳篷,而且還有大灶房做飯。
照常理這兩個安置點基本就能容納下全村的難民,但道觀作為第三個安置點還是需要的。
主要是用來收納一些染了病的老弱婦孺,免得他們混在其他人一塊兒得不到更好的照顧,并交叉感染。
所以楊若晴挺著個大肚子,帶著人也忙得天昏地暗。
楊若晴萬萬沒想到,第一個找到她,并反對遷徙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自己的大舅媽大孫氏!
“晴兒啊,不是大舅媽不支持你們的安排,實在是養豬場里那五十多頭豬不方便遷徙啊,就算要遷徙,那也得一個老大的地方才能安置它們,太費事兒了。”
楊若晴想了想,對大孫氏說:“大舅媽,你可還記得十幾年前淹水的那次么?”
大孫氏說:“咋不記得?四下淹的跟汪洋大海似的,就剩下零零散散幾塊地方露在外頭呢!”
“不過,咱家那塊兒地勢高,當年別人家淹到了,咱家那邊沒淹到,要不我們家的豬就不遷了吧?”
楊若晴說:“大舅媽,那一年的水勢還沒有今年緊呢,那一年沒有淹到你們家那里,那是僥幸,不代表今年淹不到。”
“今年不僅是咱清水鎮這一片水多,望海縣,乃至旁邊的幾個縣城大家連成一片,水勢都很緊。”
“縣城護城河邊的百姓和商戶都在搬遷,可見這水說來就來。”
“一旦護城河那邊守不住了,多半都會開閘泄洪…”
“啥叫泄洪?啥叫保城鎮啊?我咋聽不明白呢?”大孫氏有點迷糊。
跟他同來的老孫頭一直是沉默狀態,此刻咳嗽了聲,陰沉著臉說:“泄洪就是保住當地,把閘門給開了,堤壩挖個口子,讓水排到別處去,別去成為泄洪區。”
大孫氏驚呼起來,“我的媽呀,這叫叫泄洪?這不是擺明著保自個去淹別處嗎?這也太自私自利了吧?”
她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不由又驚又怒。
楊若晴說:“嘎公說的對,正是那樣,這在個人的立場上看確實有點自私自利,可站在大局上看,有時候又是一種正確的決策。”
兩害相權取其輕,盡量用最小的損失去換回更多的生命經濟安全。
縣城是一縣的軍政經濟核心,不管是從水的疏散渠道還是從經濟損失來看,都不能讓它被淹,所以如果一定要讓水離開,肯定是底下的村莊,荒地,森林,或者人跡稀少的地方成為泄洪區。
“大舅媽你別顧著惱了,一旦縣城那邊要泄洪,不僅是咱長坪村,白巖鎮,清水鎮,楓林鎮,咱這一路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淹。”
“這是大勢所趨,咱現在要做的就是提前轉移財產,盡量減少損失。”楊若晴泡了碗蜂蜜水放到大孫氏手里,語重心長的安慰她。
“大舅媽,你想想咱養豬場里那五十多頭豬多可愛啊,一個個肥頭大耳活蹦亂跳的。”
“要是大水來了,它們跑不掉全淹死了,且不說損失了錢,那心疼咱想想都揪心不是?”
大孫氏一個像埃菲爾鐵塔似的女漢子聽到楊若晴說這話,眼前仿佛浮現出渾濁的睡眠漂浮著一只只水泡過的浮腫的豬,一頭又一頭,全都是她家大黑,大黃…
大孫氏的眼眶就紅了,心臟砰砰的跳。
這時,旁邊的老孫頭重重嘆口氣,下定了決心說:“別僥幸了,聽晴兒的,咱找個地方先把豬們給弄過去吧,費點事兒就費點事兒!”
既然老孫頭都改變主意了,大孫氏還能說啥呢?
“爹啊,不是我怕費事兒,實在是想不到能把它們往哪個地兒趕啊!”
“五十多頭豬的吃喝拉撒搞起來,可不是一樁小事兒,往那幾個安置點去,村里人也不能答應啊?”
老孫頭說:“那就跟晴兒打聽打聽,別人家的雞鴨豬牛的,都往那里安置!”
楊若晴說:“是這樣的嘎公,安置點目前兩個,一個村南頭那片空地。”
“還有一個是村后的學堂里。”
“兩個安置點的外圍都在搭柵欄,到時候用來安置村民們家中的家禽家畜。”
“但是你們養豬場的五十多頭豬,肯定是安置不下的。”
“都安置不下,這分析那么多不還是白扯嗎?轉移個屁啊?”大孫氏又郁悶了,兩手一拍還有些羞惱,言辭間,或許還有幾分對楊若晴的埋怨和不滿。
老孫頭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先等晴兒把話說完?”
大孫氏耷拉著眉眼沒再吭聲了。
老孫頭又安撫的看向楊若晴。
楊若晴卻朝老孫頭乖巧的笑了笑,“嘎公放心吧,我不會往心里去,把我和大舅媽調換和位置,我肯定也急躁。”
老孫頭點點頭,誰說不急躁呢,看著這雨一天天的下,沒完沒了,豬圈里面都積了膝蓋深的水了,豬們在里面也是活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