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出來送,剛好遇到洗菜的楊若晴,望著遠去的馬車萍兒還有點擔心。
“這下半年街上都是閑逛的散人,但愿別惹啥麻煩哦。”
楊若晴拍著她的手臂道:“你這擔心真是多余的了,有索扎木在,你覺得誰敢欺負花花姐妹?且不說索扎木自個的身手段位毋庸置疑,索扎木身后可是有著強大背景靠山的,花花姐妹不橫著走不去欺負別人就不錯啦!”
楊若晴一番話讓給萍兒徹底放下心來,還別說,索扎木這女婿確實能給人安全感,站在那里就跟一座鐵塔似的。
彼時,不管是楊若晴還是萍兒都沒有料想到,這世上有些麻煩事兒并不是打打鬧鬧,而是另外一種糾葛。
前者勞力,后者勞心。
每年十月中旬前后,十里八村都將迎來一波‘攤豆絲’的熱潮。
所謂的‘豆絲’,是用黃豆或者綠豆磨成面,在鍋里攤成一張張長方形,厚度跟毛巾差不多的餅。
這些餅會趁著新鮮松軟的時候且成一條條攤開放在晾曬棉花的那種大竹篩子上,擱在日頭低下晾曬干燥。
脫去水分的豆絲變得彎曲酥脆,裝在麻線袋子里綁起袋子口,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便是一家人的口糧了。
想吃的時候提前半個時辰抓兩把出來用水浸泡著,鍋里燒開水跟下面條那樣煮一鍋,擱點野菜,特別有飽腹感。
而且豆絲的用料是黃豆和綠豆,農副產品,家家戶戶幾乎都種了,光吃豆子太單調,而風干的豆絲浸泡后易于保存,吃法也多養,水煮干炒黃燜清蒸都行。
所以每年到了十月中旬,長坪村幾乎八九成的人家都忙著磨豆面,‘攤豆絲’。
從磨面到攤豆絲再到趁熱切成絲兒,這都是極耗費人力的活計。
所以通常情況下親戚朋友之間都是互相幫忙的,今個在你家幫,明個去你家。
在誰家幫忙那么那一天那家肯定得管飯,請大家吃新鮮出鍋的豆絲,還得另外置辦幾個硬菜,時日久了,漸漸的也演變成一種習俗,成為親戚朋友間宴請聚會的一個借口。
就那楊華忠來說吧,每年到了十月份,幾乎天天都有人家來請他過去‘吃豆絲’,有時候去人家吃完,還得帶兩張新鮮的熱豆絲回來給孫氏嘗嘗。
這不,楊華忠又接到邀請了。
“先前李偉父子倆都過來了,請你爹你四叔你三哥他們晌午過去吃豆絲呢!”
楊若晴來孫氏這串門的時候,發現楊華忠不在家,跟孫氏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去做客去了。
“我二哥不在家,那二嫂八妹和繡繡去了嗎?”楊若晴又問。
“八妹沒去,不過繡繡過去幫忙攤豆絲去了,小繡繡姐弟倆也被李偉接過去了。”孫氏道。
楊若晴點點頭,“感覺二哥他們跟李家結親還蠻好的哦,李家人很重視親戚間的禮儀這塊呢,攤豆絲專門過來請這邊人。”
孫氏也滿意的點點頭,“李家確實不賴,前兩日李偉還送了一車松毛過來了,八妹和繡繡都不用去山里攏柴禾。”
“那這趟李家過來請吃豆絲,咱老楊家每房是不是都派出了代表啊?”楊若晴又問。
孫氏道:“男丁幾乎都去了,女人除了繡繡姐妹其他人都沒去,也叫了我,我不想跑。”
楊若晴捂著嘴笑,一般情況下基本都是請男人去吃的,男人們要喝酒。
女人們都是過去幫忙攤豆絲的。
等到繡繡正式嫁去了李偉家,那么到時候曹八妹就會被邀請過去幫忙攤豆絲了,而同理曹八妹家攤豆絲,也會邀請李偉的母親過來幫忙。
“娘,你們今年攤豆絲嗎?”楊若晴又問。
孫氏毫不猶豫的道:“肯定攤啊,也在這幾天,到時候提前讓你爹去鎮上買菜,跟菊兒朵兒那邊都打聲招呼,讓她們都過來吃豆絲。”
晌午之后,楊華忠他們喝得紅光滿面的回來了。
繡繡姐弟仨也回來了。
李偉送他們回來的,肩上還挑著一擔籮筐。
把人送到,李偉就回去了。
接下來的事兒就是曹八妹挎著籮筐把里面折疊整齊的新鮮豆絲給老楊家各房分送,隔壁的駱家,孫家都有。
大家伙兒接到手都要嗅一下這清醒的豆面的香味兒,然后看著跟在曹八妹身后的繡繡夸贊幾句:“…咱可都是沾了繡繡的光哦,能吃上李家這新鮮的豆絲…”
每當這時候,繡繡的臉就紅了,垂下頭去抿著嘴暗暗的甜蜜。
曹八妹也是挺直了腰桿,底氣十足。
鮑素云和劉氏一塊兒來孫氏這兒探望譚氏的時候,剛好趕上譚氏在吃豆絲。
一海碗五花肉燜豆絲,譚氏端在手里吃得呼啦作響。
“忒香!”劉氏抽了抽鼻子,口水都要下來了。
譚氏哼哼了聲,扒拉得越發響亮。
孫氏笑瞇瞇道:“先前八妹送豆絲過來,剛好晌午還剩下半碗五花肉,我加了點自家釀的蠶豆醬一塊兒燜了剛好給娘嘗口鮮。”
“娘,味道還成不?”孫氏探著身子問。
譚氏邊吃邊點頭,“豆絲我就愛吃這剛攤的,新鮮,都是豆面的鮮味兒。”
孫氏欣慰的笑了。
劉氏砸吧著嘴,“八妹也給我那送了幾張,夜里回去我也弄點肉燜著吃。”
鮑素云也點點頭:“八妹也給我家送了,到時候我也給桂玲弄點。”
“五弟妹,你對兒媳婦可真好啊,啥都惦記著!”劉氏夸贊鮑素云。
鮑素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進了我家的門,就是家里的子女,惦記她也是應當的。”
劉氏又往譚氏那邊瞥了一眼,故意道:“哎,桂玲可真是好福氣啊,遇到你這樣的婆婆,像我這樣的上輩子怕是做了孽…”
“少放屁!”譚氏擱下筷子,“婆婆給媳婦立規矩天經地義,老婆子我一輩子問心無愧,老四家的你少跟那陰陽怪氣翻舊賬!”
劉氏知道譚氏恢復了視力,故意咧著嘴怪笑,做各種滑稽的表情招惹譚氏。
看到譚氏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劉氏覺得很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