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抱著枕頭來了楊若晴出嫁之前的那屋子,陪著她們兩個。
哄睡了駱寶寶,楊若晴和孫氏又聊了一會楊若荷的事兒,也相繼睡去了。
楊華明這回還真是快節奏,隔天傍晚,他從鎮上回來。
連家都顧不上回,直接就來了楊華忠家。
剛好楊若晴也在這邊,看到楊華明來了,她趕緊打發小花去老宅把老楊頭給喊了過來。
“我琢磨了一宿,又想了這一整天,罷了罷了,嫁吧嫁吧!”楊華明道。
“如若當真如晴兒猜測的那樣,是荷兒的主意,那說明我這閨女,也不是那么傻。”
“十兩銀子,也不是給了外人,是給了自己的閨女。”
“成全他們吧,銀子沒了,以后可以再掙,”
“只要我楊華明還有一口氣在,贍養爹娘,養活妻兒,蓋房子…”
“這一樁樁的,我都會慢慢的去做到。”
“要是荷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算后半輩子有金山銀山,又有啥意思?畢竟是我的親閨女,頭一個孩子,我還是不忍心啊…”
楊華明說到此處,聲音哽咽了。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子,我攔了,勸了,但勸不住,我也沒轍了。”
“終究要有一方先讓的,她不讓,就只能我讓。”
“爹,三哥,晴兒,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吧,你們…誰都別再勸我了,也、也只能這樣了!”
楊華明說完這些,眼淚涌了出來,最后,索性趴在桌子上,哽噎起來。
邊上,老楊頭,楊華忠,楊若晴等幾個面面相覷,一個個都無語了。
六天后,楊若荷和余金寶訂婚的消息,便跟一陣颶風似的,席卷了長坪村和余家村。
村口池塘邊,村前菜園子里,村前村后的田間地頭…
但凡有人的地方,幾乎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哎,你們聽說了沒啊?老楊家四房的荷兒丫頭,跟余家村的余金寶訂婚了啊!”
“啊?沒搞錯吧?荷兒才十三,那個余金寶,少說也二十二了吧?”
“不是二十二,是二十三!”
“呀,那不就比荷兒整整大了十歲嗎?”
“嗨,男人比女人大十歲有啥稀奇的?你沒看從前李家村那個李財主嗎?自個都四十開外了,第十八房小妾才十六不到,老夫少妻多著呢!”
“嗛,你也曉得人家是李財主啊?那是有錢人才那樣做的。咱莊戶人家,一夫一妻的,年紀匹配差十歲,還真是少見!”
“再說了,余金寶家一窮二白,爹娘都沒有,下面還拖著兩個妹妹,老楊家四房,到底是相中了余金寶個啥呀?這樣把閨女嫁過去,是扶貧?”
一句‘扶貧’,逗笑了一圈的人。
田間地頭,也因為這談資,狠狠豐富了村民們的精神生活。
而此時,處于事件風口浪尖的老楊家,卻是半點喜氣都木有。
雖然老楊頭等幾個知道內幕的,在村里行走,被人攔住問到的時候,也能強顏歡笑一下。
但回到老楊家后,老楊頭和楊華明劉氏他們,一個個愁云慘霧。
當然了,對于如菊兒等這些不知情的孩子們,卻還是很歡欣的。
這看在老楊頭和楊華明他們眼中,更加不是滋味。
經過余大福的從中周旋,余金寶家那邊,終于在農歷的六月二十六,送來了認親禮。
劉氏把余金寶家送來的認親禮,一樁樁的拿給前來看熱鬧的左鄰右舍看。
“看,看哪,這一掛肉,沉甸甸的呢,少說也有十來斤重。”
“哎喲,這魚真大,我都拎不動了…”
“嘖嘖,這酒好,一看就是鎮上最好的酒坊的酒呢…”
“荷兒娘,這酒不是用看的,得用嗅。”
有鄰居在那糾正。
劉氏老臉不紅,笑著道:“哎呀,無所謂的啦,這些不打緊,你們只要瞧著這余家對咱荷兒真心的待見啊。認親禮就送這么厚的禮,嘖嘖…”
等到認親禮結束,余大福和余金寶爺倆吃過了晌午飯,離開了老楊家。
楊華明臉上的笑容方才完全斂去。
他走回屋子,看到劉氏站在桌邊,哼著小曲兒在那收拾禮品,一副高興得不能不得了的樣子,楊華明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看啥看?唱啥唱?別人不曉得內幕,咱自個也不曉得嗎?”楊華明沒好氣的問。
劉氏笑著道:“我當然高興呀,這么多禮品…”
楊華明道:“羊毛出在羊身上,買這些禮品的錢,都是咱提前送過去的,有啥好高興的!”
劉氏撇撇嘴。
“好歹余金寶還曉得用咱送的錢買了禮品送回來,這要是遇上那些黑心人,把錢全吞了,又或是隨便弄兩塊五花肉過來敷衍咱,你又能拿他怎么著呢?”劉氏道。
楊華明被劉氏的這番話,給反問住了。
“哎,算了算了,婚定了,親也認了,全村人都知道了,肚子里那塊肉也快一個月了,啥都不說了,不計較了,速戰速決,以最快的速度把婚事給辦了!”
劉氏道:“懷胎十月,這都懷了一個月了,別人家就算提早生,最多也就一個月。”
“咱荷兒,得趕緊嫁過去,不然別人會猜疑的。”她道。
楊華明點頭:“我曉得,不用你催促。”
撂下這話,楊華明也懶得坐,掉頭出了屋子,去了東屋找老楊頭談婚期去了。
農歷的七月初八。
第一季的稻谷已收獲入倉,第二季的稻谷秧苗剛插下去。
在撿棉花的空隙里,楊華明擇了個日子,置辦了幾桌酒席。
請了親戚朋友過來,正式把楊若荷給嫁去了余金寶家。
“哎,這親事…別人問我,我都不曉得該咋說了。”曹八妹忍不住跟楊若晴這輕聲嘀咕。
曹八妹和楊永進也為了楊若荷的事,專門從縣城趕回來了。
作為送郎舅,楊永進自然是跟著老楊家的爺們去了余家村吃晌午的酒席。
而曹八妹,則在吃過了早上的酒席后,跟楊若晴一塊兒回了村口的孫家。
“你二哥,聽說荷兒要嫁的人是余金寶,詫異得一宿睡不著覺!”曹八妹接著道。
“翻來覆去,都在琢磨著四叔到底是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