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幾日里,孫氏和大孫氏這兩家,都在私下里,積極的為老孫頭的六十大壽做準備。
這不,下晝,孫氏從學堂燒完晌午飯回來,就坐在屋里為老孫頭做衣裳,納鞋子。
楊若晴將駱寶寶交給了小花小朵,讓她們兩個帶著寶寶去了楊華梅那,找大白和小黑玩耍。
而自己則徑直來了娘家這邊,幫孫氏一塊兒給老孫頭做衣裳鞋襪。
“晴兒,你看這料子給你嘎公做褲子咋樣?”
孫氏拿起一段布料,征詢楊若晴的意見。
楊若晴打量了一番,道:“這料子可以,耐臟,也比較牢實,嘎公他天天進出豬圈,穿這褲子不錯。”
又仔細摸了摸,道:“而且這料子厚薄適中,這開了春,天氣漸暖,估計能穿兩三個月,等到夏天再換夏褲。”
孫氏笑了,道:“我也是這么打算的,那就做兩條,讓他一洗一換。”
“好滴。”楊若晴道,收回視線,接著納手里的鞋子。
這鞋子,也是給老孫頭做的。
一邊納鞋子,腦子里卻不由想起好幾年前,自己剛穿越來這里。
老孫頭過來給剛分家的女兒女婿送點糧食,當時還趕了一頭牛過來。
那會子楊華忠腿傷沒好,依舊癱瘓在床,是老岳父老孫頭去下地耕地。
因為之前她跟陳屠戶家的兩個兒子陳虎陳熊有過結,他們往她家的地里扔了碎碗片。
結果把老孫頭的腳割得好深好深,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晴兒,你要是累了就放一邊,去歇會,等我把褲子做完了再來納鞋。”
孫氏的聲音傳進耳中,將楊若晴飄遠了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抬眼看了眼身旁的婦人,微笑著搖搖頭:“給嘎公納鞋,我一點都不累呢。”
孫氏露出欣慰的笑,“我家晴兒,最孝順了。”
楊若晴勾唇:“這也是像爹娘啊。”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言傳身教,潛移默化,這種影響有時候能伴隨一輩子。
聽到楊若晴的話,孫氏的笑容變得更加的滿足。
母女兩個正忙活著呢,大孫氏帶著小潔也過來了。
“我往灶房那邊探個頭,沒瞅見你,就曉得你肯定躲在屋里給咱爹做衣裳啦。”
大孫氏說笑著,坐了下來,撈起一段布料在那瞅著。
孫氏:“學堂開學了,我得去學堂燒飯,晌午家里都不開火的,我自然不會待在灶房啊。”
大孫氏點點頭,打量著孫氏手里的褲子和楊若晴手里的鞋子,眉開眼笑。
“咱爹還不曉得咱在給他謀劃做壽的事呢。”大孫氏壓低聲,神秘兮兮的道。
小潔插腔:“我聽我奶說,我爺甚至都不曉得初八是他壽辰。”
大孫氏道:“你爺以前每一年都不記得自己生辰,他就只記得你們這些孩子們的,自己的記不住,也不去記。”
小潔問:“這是為啥呢?記得咱的,偏偏記不住自己的…”
大孫氏抬手戳了下小潔的額頭:“你這丫頭,傻呀,你爺是把咱放心上,自個就無所謂了。”
小潔‘哦’了一聲,像是懂了。
這邊,孫氏暫停下手里的活計,輕嘆了口氣。
那樣子,似是被大孫氏的話給觸動了。
“姐,聽到你這么說,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孫氏道。
大孫氏笑著問:“咋又不是滋味啦?你姐我可沒說你啥壞話呀,哈哈哈…”
孫氏擠出一絲苦笑,道:“我想起那時候在孫家溝,我也就小潔這般大小。”
“那時候日子過得是真苦啊,一年到頭,吃肉的次數一只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大孫氏聽到這話,又笑了,道:“可不就是嘛,過年,你過生日,我過生日,咱家一年就吃三回肉。”
“其他時候要是能吃上肉,那肯定是來了最貴重的親戚。”她道。
孫氏點點頭,往大孫氏那邊坐近了幾分。
“姐,你還記得不?有一年是我過生日,咱爹出了一趟山趕集,帶回來半斤五花肉。”
“我記得那時候我當真就小潔這般大小,你比晴兒小一點點。”
“我還記得那天爹娘去地里搶棉花,怕下雨棉花爛在地里,叮囑咱倆在家里燒夜飯。姐你還記得不?”孫氏問。
大孫氏想了下,道:“咋不記得呢?那天的事兒,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娘,大舅媽,那天你們到底發生啥事兒了?快說說呀!”
楊若晴得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趕緊催問。
大孫氏笑著道:“那天啊,我掌勺,你娘塞柴火,半斤豬肉打算紅燒。”
“燜的時候我突然鬧肚子,去了一趟茅廁,讓你娘看著點火候。”
“等到我拉完回到灶房啊,鍋里發出烈剌剌得響動,揭開鍋蓋一看,半斤豬肉全成算盤子了,扔在地上能砸出一個洞來。”
“啊?”
聽完大孫氏的話,楊若晴都訝了下。
“娘,你沒看住火候嗎?”她隨即又問孫氏。
孫氏苦笑,道:“我那會子年紀小,看到有肉吃,高興得過頭了。”
“你大舅媽去茅廁,讓我守著火候,我就埋頭使勁兒的往灶膛里塞柴火。哎,沒想到全燒糊了。”
小潔搶著問:“那后來咋樣啊?你們吃啥?”
大孫氏道:“啥都不能吃,都燒成一鍋炭啦。”
“呀…”小潔吐了吐舌頭,接著問:“那我爺奶回來后責罰你們了沒?”
提到這個,大孫氏也笑不出來了。
“你奶哭了,那是心疼那肉的。你爺…啥話都沒說,都沒罵半句,轉身就出了家門,后半夜才回來。”大孫氏道。
“我爺干啥去了?”小潔好奇的問。
大孫氏道:“讓你姑說,她比我更清楚。”
小潔于是望向孫氏。
孫氏滿臉都是追憶,輕嘆著道:“我看你爺出了家門,我心里可虛了,夜里和你娘還有奶隨便吃了點野菜粥就上床躺下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叫我,睜開眼一看,你奶坐在我床邊,手里端著一只碗。”
“那碗里,是一碗陽春面,面頭上鋪了一層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