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忠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把駱大哥給尋回來!”他道。
孫氏道:“你曉得往哪去尋?”
楊華忠道:“馬家村啊!”
孫氏又道:“會不會駱大哥離開了馬家村,又去了別的地方耍呢?”
楊華忠道:“甭管他上哪耍去了,我都得去尋一下啊,馬家村是必定要去的!”
孫氏道:“那成,我陪你一道兒過去。”
楊若晴從后院過來,已經換好了鞋子。
“娘,你就留家里,我陪我爹一塊兒去。”
父女兩個駕著另一輛馬車出了院子,上了門口通往清水鎮的大路。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收工的莊戶人,迎面都沒遇見駱鐵匠的馬車。
“我就擔心你駱大伯是喝醉了。”楊華忠一邊趕車邊道。
后面的話,漢子沒說太明白,坐在他身旁的楊若晴卻清楚。
馬氏是個寡婦,駱大伯要是醉了,在他家過夜了。
回頭這閑話傳出來,即便兩人啥都沒做,駱大伯這渾水也趟更深了。
想要抽身出來,更難。
楊若晴蹙了下眉:“爹,馬車趕再快一些吧!”
馬家村。
父女兩個趕到的時候,日頭已經完完全全落下了山。
遠處,一個小村子坐落在路邊。
一條小路拐進去,村口也是一個小池塘,幾個婦人在那里洗菜說話。
看到有馬車進來,都好奇的朝這邊張望。
牛車在這時代的鄉下,都是家境還不賴的莊戶人家才養得起。
好多人家都是親戚朋友共用一頭牛,每年到農耕時候,那牛就累得不要不要的,白天夜里都得犁田。
好多人家甚至連共用的牛都木有,犁田是男人扶犁,女人在前面拽。
在這樣的大環境背景下,將近二十兩銀子的一輛馬車進村,老吸引人眼球了!
“大娘,敢問你們村有沒有個叫馬大福的?”
楊若晴讓楊華忠在馬車上等,自己跳下車去跟池塘邊的一個婦人打聽。
那婦人忙地道:“有有有,他家在村子最后面,你們看到那院子里面棗樹下栓著個婆娘的,就是他們家。”
“多謝了。”
楊若晴禮貌的道謝后,轉身。
馬車再次行駛起來,楊若晴聽到身后傳來那幾個婦人的竊竊私語聲。
“馬大福這是攀上了哪家的有錢人?這一日都兩輛馬車進村找他呢…”
馬家村不大,就十幾戶人家。
村里的路況卻很差勁,壓根就沒法兒跟長坪村的青石板路比。
路上,豬糞,混合著臟亂的落葉和菜葉子,到處都是。
這個時候正是燒夜飯的時候,村里一些小孩子都在家門口耍。
看到馬車進村,全都一窩蜂跟了過來。
就這樣,馬車拖著一條‘尾巴’,來到了村后的一個農家小院子附近。
一眼便瞅見低矮的院墻里,長著一棵歪脖子棗樹。
院子門口也停著一輛馬車,可不就是駱鐵匠趕來的那輛么?
“你駱大伯果真沒走!”
楊華忠道,聲音帶著幾分急促,也帶著幾分輕松。
這青天白日,沒到夜里,趁著這會子帶走別人也不會說閑話。
兩輛馬車停在一塊兒,那幾個小孩子看楊若晴和楊華忠下來,都趕緊往后躲。
孩子們膽小,一直看著楊若晴和楊華忠去拍院子門,這才趕冒出頭來,重新往馬車這邊聚攏,打量。
這邊,楊華忠在拍院子門,楊若晴站在一旁等著。
青天白日的,院子門從里面栓上了。
詭異。
拍了才兩下,院子里面就傳來了馬大福的聲音。
“哪個啊?”
楊華忠往院墻邊上一站。
漢子高高大大的身軀,一半露在院墻外頭。
“大福兄弟,是我,你開開門!”楊華忠道。
馬大福站在堂屋門口,一眼就看到了楊華忠。
他怔了下,眼底明顯掠過一絲慌色。
沒有立即過來開門,而是扭頭朝身后黑漆漆的堂屋里喊了一嗓子:“妹兒啊,楊三哥過來啦。”
然后,這才匆匆忙過來拉開院門。
“喲,晴丫頭也來啦?快快,進來坐!”
馬大福臉上露出熱情的笑容來,讓開身子讓楊華忠和楊若晴進了院子。
然后,他走到院子門口,朝那些孩子們呵斥了幾聲。
“家去家去,甭跟這騷亂!”
孩子們一哄而散。
馬大福返身回了院子,將院門緊緊關上。
這邊,楊若晴剛進院子,一眼便瞅見歪脖子棗樹下,果真用繩子栓了一個婦人。
婦人蓬頭垢面,坐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只饅頭在啃。
啃得吧唧作響,屁股底下,一灘濕的。
顯然是尿了。
楊若晴暗暗皺眉。
之前不是說馬氏在家照料嫂子嗎?就是這樣照料的?
楊華忠也看到了這個婦人,父女兩個怕是想到一處去了,都皺了眉。
馬大福追了上來,見狀,忙地解釋道:“一直都是在屋子里待著的,這不今個駱大哥來竄門了嘛。怕她搗亂,就暫讓她到院子里玩會。”
楊華忠點點頭。
別人家的事,不便多問。
“馬大哥,駱大哥呢?”楊華忠問。
這才是今天趕過來的重點。
“這出來都一日了,沒家去,我們不放心,怕他喝醉了酒在路上哪里摔著了…”
楊華忠不想目的太明顯,又趕緊補充了句。
馬大福笑著道:“老三你還真是個熱心腸的好人啊,這樣惦記著駱大哥…”
“今個駱大哥送鯽魚過來,我們都很高興。”
“讓我妹子把鯽魚一鍋紅燒了,喝了我妹子做的雄黃酒。”
“駱大哥心情不賴,多喝了幾碗,酒性兒上頭。”
“我擔心他這樣暈頭轉向的回去,會出岔子,就留他在我屋里躺一會,等他酒性過了些再走也不遲…”
果真睡在馬家!
楊華忠一聽這話,有些笑不出來。
楊若晴則是心里一緊,拔腿就進了堂屋。
三間屋子,中間是堂屋,左右兩邊各一間廂房。
楊若晴朝傳來鼾聲的那屋奔了過去,剛好一個人影從里面開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