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雙手叉著腰,朝著灶房里面罵:“鮑氏,你給我滾出來,躲在里面算咋回事?”
灶房里面,傳來鮑素云驚恐的哭聲和哀求聲。
“娘,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那個雞蛋,我賠…”
“啥?”
譚氏一聽這話,頭發絲兒都著了火。
“你賠?你拿啥賠?”
“好哇,你個爛了心肝的,背著我們藏私房錢?”譚氏怒喝。
鮑素云期期艾艾道:“娘,我沒有藏私,是我出嫁的時候我哥給我的壓箱底…”
“進了我們老楊家,壓箱底也得充公!”譚氏怒道。
然后,老太太蹬著小腳,轉身一陣風似的奔去了前院。
抄鮑素云那屋子的箱子底去了。
劉氏屁顛著跟在譚氏身后,也去了前院。
這邊,孫氏和楊若晴趕緊回了灶房。
只見鮑素云扶著鍋臺邊站著,另一手捂著肚子,彎著腰。
臉色慘白,唇角的血色都褪掉了。
孫氏大驚,沖過來一把扶住鮑素云。
“素云啊,你咋這副樣子啊?哪里難受?”孫氏急問。
眼睛往鮑素云身上瞅著,找尋傷口。
沒有明顯的傷痕。
鮑素云痛得渾身都在打顫,身體的大部分重量幾乎都靠在孫氏身上。
“三嫂,我肚子痛…”
肚子痛?
孫氏這才把目光落到鮑素云身下,這一瞅,嚇出一身冷汗。
鮑素云下面穿著一條青老布褲子,粗褲腳。
是典型的莊戶人家婦人的穿扮。
可是現在,那大腿內側,顏色比別處深。
濕了一片。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天哪,這是咋回事啊?”
孫氏慌了神,身子也跟著顫抖起來。
邊上看清楚了一切的楊若晴箭步過來,幫著扶住鮑素云。
“走,先去我那屋!”
母女兩個把鮑素云弄到了楊若晴那床上。
孫氏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楊若晴則俯下身檢查了下鮑素云的呼吸,心跳以及眼白舌苔等體表特征。
然后,她問鮑素云:“五嬸,你上一回來月事是啥時候?”
“我記不得了,快,快四十多日了吧…”
鮑素云的聲音很是虛弱。
躺在床上,額頭上的冷汗一股腦兒的涌出來。
雙手捂著肚子,蜷縮成一團。
楊若晴算了下,眉心一緊。
五嬸怕是剛懷上身子,被譚氏追,摔了一下驚動了胎氣。
邊上,聽到楊若晴詢問這些,身為過來人的孫氏也猜到了。
“天哪,該不會是要掉孩子吧?這可咋辦啊!”
孫氏看著鮑素云身下,還在往外淌的血,整個人都嚇傻了。
鮑素云聽到這話,也懵了。
那眼淚轟的一下就涌出來了。
“我要保住這孩子,這是老五的娃啊…”鮑素云哭著道。
孫氏道:“素云你別慌,我這就去前院找晴兒奶過來,她有經驗…”
“三嫂莫去!”
鮑素云哭著搖頭:“娘她最不待見我,罵我浪,變著法兒想讓老五休了我。”
“她來了,我這孩子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她道。
孫氏犯難了,“這可咋辦?請老村醫?”
“請老村醫怕是來不及了,況且這是婦科,他不一定懂!”邊上,楊若晴沉吟道。
“那只能去喊你爺和大伯,讓他們把你五嬸送去鎮上的醫館!”孫氏道。
楊若晴搖頭:“馬車被五叔趕去鎮上了,做牛車去,還沒到鎮上這三十里地的顛簸孩子也沒了!”
“那、那可咋辦呀?”孫氏急得眼淚也出來了。
床上的鮑素云更是驚慌失措,這一急,剩下的血流的更快。
楊若晴一咬牙,俯身從床底下抽出一只木盒子。
木盒子打開,濃濃的藥香味飄出來。
這里面,是她上回為了配置烏雞白鳳丸而收集的好藥材。
鹿茸,鱉甲,野山參…
全都是用在女性婦科方面的好藥。
有的作用于補血益氣,保胎安神。
她從里面挑出好幾樣藥材來,交給孫氏。
“娘你趕緊去灶房,把這幾味藥給熬了,快!”
孫氏接過那藥,“這是啥藥啊?”
“好藥,補藥,或許能保胎!”楊若晴道。
孫氏趕緊去了灶房。
這邊,楊若晴拿出那一包銀針。
“五嬸,你聽好了,如果你想要保住孩子,從現在起,一切照著我說的做!”她道。
她的聲音不是很大,卻擲地有聲。
落在鮑素云耳中,有種莫名的踏實感。
鮑素云點頭:“只要能保住孩子,五嬸啥都聽你的!”
楊若晴洗手,把銀針放在酒里消毒。
“你做幾個深呼吸,放松,莫要緊張。”她引導著鮑素云。
“我現在要給你扎針止血,你莫怕!”她道。
鮑素云咬牙點頭,目中閃過一絲堅定。
“晴兒你就放手一搏吧,莫要有負擔!”鮑素云咬牙道。
“甭管成與不成,五嬸都感激你!”她道。
楊若晴怔了下,隨即點頭。
抖開銀針袋子,一抹寒芒一閃即逝。
眼前,便是一排排如牛毛般的銀針,長短粗細不一。
手腕一轉,幾根銀針便已落在她的指間。
然后,照著鮑素云平坦的小腹周圍的穴位扎了下去…
她出針的動作,如行云流水。
嫻熟利落。
眨眼功夫,鮑素云平坦的小腹上,便豎立著一根根顫巍巍的銀針。
寒芒一撥接著一撥的閃過,灼人眼目。
等到一圈銀針全扎進去,楊若晴稍稍歇了一口氣。
她抬手抹了下額頭的汗。
看著面前如同刺猬般的婦人的肚子,心下震撼了一把。
這套銀針陣法,是用來保胎固胎的。
下針的穴位,皆是子宮附近的大小三十六穴。
有些穴位扎在上面,超痛!
看到鮑素云那被冷汗打濕的頭發和臉龐,就可想象得出。
可是,婦人楞是雙手緊緊揪著身下的床單,死咬著牙不吭半聲。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
五嬸,將來一定會是個堅強的好母親。
這也是五叔的第一個孩子。
不管如何,一定要幫他們保住!
“過一碗茶的功夫,再拔針。”楊若晴對鮑素云道。
“我先給五嬸擰個帕子擦下汗。”
她說著,起身朝屋角的洗臉木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