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風棠側頭看了眼自己的右臂。
沒了這條右臂,他就成了個廢人。
往后再不能拉弓射箭,也推不了獨輪車。
可是…
他又看了眼那邊。
晴兒正被李大刀用弩弓對著。
她站在那低垂著頭,一動不動。
晴兒肯定被嚇壞了吧?
駱風棠暗想,一時間進退兩難!
這邊,楊若晴低垂著頭,落下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晦暗。
心內,更是如漲潮的海水,掀起滔天的巨浪!
當李大刀淬毒的弩弓對著她,
當李大刀在那拿她做籌碼來威脅駱風棠,
這些熟悉的對話,勾起了她深埋在靈魂深處的記憶。
畫面逆轉,穿越了時空。
十八歲那年,她第一回離開訓練基地。
跟隨組織里唯一護著她的師兄一起去莫斯科執行一項級任務。
一樣的冰天雪地,
一樣的林海雪原。
一樣的狹路相逢。
她當時也是這樣被對方用槍口指著,用以威脅師兄。
師兄為了救她,選擇了妥協。
對方每報出一個數字,師兄便要用刀往腿上扎對應那數字的血孔…
直到最后,師兄失血過多倒在雪地里。
而對方,在滿足了貓戲耗子的游戲后,并不打算信守承諾。
最后,她逆襲擊殺了對方。
可是,師兄卻永遠離開了她…
這是她心里永遠的痛。
永難彌合。
也是伴隨終身的遺憾…
沒有償還的機會!
打那以后,她把自己封閉起來,變成機器,剔除人的感情。
她越來越強大,站在業界的巔峰,讓眾人仰望。
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曾是多么的無力過,脆弱過…
她銀行卡里的積蓄,是一串讓人咂舌的數字。
可那又如何?
她不還是一個人?
即便死了,魂穿了,也沒有人在意她去了何處,幾時歸來?
她累了。
這一世穿越。
她只想斂盡鋒芒,做一個普通的農家女。
有爹娘,有弟弟。
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可是,為何還是要讓同樣的事情,再一次在她的面前上演?
耳邊,已經傳來李大刀的報數聲:“一、二、三…”
“我砍!”
那邊,駱風棠拔出了匕首。
匕首出鞘,劃過一抹刺耳的鳴音。
匕首的寒芒,倒映出他眼底的決然。
這邊,李大刀的嘴角,勾起一絲得逞的怪笑。
一直低垂著頭,像是被嚇壞了的女孩兒,突然動了。
“嗖!”
一團雪球從她的手中飛出去。
雪團直接砸中駱風棠的手腕。
他虎口一麻,手里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當他驚愕抬眼,只見那邊的她,如同一股旋轉的風。
眨眼間就到了李大刀的身側。
一記鞭腿橫掃出去,直攻李大刀下盤。
李大刀摔倒在地,手里的弩弓飛出去。
她身形一縱,一腳踏在李大刀胸口。
完美的逆襲,不過是一個呼吸間。
駱風棠倒吸了口涼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從他的角度,看到的是她挺直的腰桿,冷漠的側顏。
北風呼嘯,掀起她的發,放肆舞動。
她身上,有種他從未見過的氣勢,源源不斷的釋放出來。
睥睨天下,傲視群雄。
卻又孤寂冷漠。
駱風棠怔在原地,呆呆的看著。
這樣的晴兒,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他知道,只這一眼。
此生,他的心里,再容不下別的女子…
這邊。
楊若晴居高臨下的看著被踩在腳底的男人。
眼底,掠過一抹酷冷嗜血的冷芒。
臉上,卻綻放開無邪的笑容。
“你剛說你喜歡撿軟柿子捏是吧?”
她笑瞇瞇問道。
李大刀躺在地上,好幾次想掙扎著起身。
可是胸口就跟被一座大山給壓住了似的。
“我錯了,小妹妹,你高抬貴腳饒了我吧?”
李大刀賠著笑央求。
麻蛋的,今個是啥破日子?
遇到這對少年,一個比一個牛比!
“小妹妹,只要你饒了我,回頭我給你買糖吃,買花衣服穿,成不?”李大刀接著求饒。
楊若晴扯了扯嘴角。
當她是三歲孩子?
“糖和花衣服我都不喜歡呢!”她搖搖頭道。
李大刀趕緊問:“那你喜歡啥?叔叔給你弄去,只要你放了叔叔…”
楊若晴認真的想了下:“我喜歡聽聽蛋碎的聲音,可好聽了…”
“啊?”
李大刀一臉迷茫。
還沒反應過來啥意思,眼前的女孩兒唇角勾起一絲邪惡的笑意。
一種不好的預感,竄遍李大刀的周身。
“不…”
在他驚恐的喊聲響起的同時,她的腳已再次落了下去。
目標不再是他的胸口。
換做了他的雙腿之間。
“嗷…”
殺豬般的慘叫,震得附近大樹上的雪塊簌簌往下掉。
李大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五官扭曲在一起。
他夾著雙腿蜷縮成一團,痛得大呼小叫。
楊若晴站到了一旁,笑瞇瞇瞅著,眼皮都不眨一下。
駱風棠來到了她身旁。
“晴兒,你沒事吧?”
他扶住她雙肩的手臂,還在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眼睛,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見她毫發無損,他松了一口氣。
楊若晴把他眼底的擔憂看在眼底,心里暖乎乎的。
“我沒事呢,你不用擔心。”
她笑著說道。
看到他腰間空著的匕首套子,她的目光逐深了一分。
方才,他為了救她,連手臂都不要!
這是一種什么養的感情,才能讓他愿意做出這樣的犧牲?
確定楊若晴沒有受傷,駱風棠松開她的肩膀,轉身走向李大刀。
他在李大刀的身前站定。
拳頭捏得嘎吱作響,臉色更是陰沉得可怕。
楊若晴也跟了上去。
“棠伢子,這鳥人啥來頭啊?”
她問。
這地方是鄉下,民風淳樸。
村民之間雖也常有紛爭,但鄉里鄉親的,最多也就是打幾場架。
像李大刀這種亡命之徒,還真少見。
也幸好是她和棠伢子都有自保的能力。
要是換做普通人,今日指不定就被李大刀給謀財害命了。
到時候尸體往懸崖底下一扔,神不知鬼不覺。
聽到楊若晴問,駱風棠皺著眉頭道:“此人叫李大刀,是隔壁李家村的。”
“從前是跟近一帶出了名的地痞無賴,聽說還去做過山賊。”
“后面惹了官司,坐了幾年牢獄放出來了,靠著打獵為生。”他道。
楊若晴點了點頭。
從這經歷看,此人果真是個窮兇極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