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聽話,可不像他啊。
“為什么?”
“哪兒有那么多為什么啊,不想去,不愿意唄。”
楚君顧扒拉了下頭發,躺在那里,抬頭看著夜空,聲音懶懶,態度隨意,沒有孩子對家長的敬畏,亦沒有孩子對家長的害怕與期待,這些情緒已經遠離她了。
在她死去的那瞬間,徹底的遠離了。
少年人,愛做夢。
她已不是純粹的少年人,所以不做夢了。
“還有事兒?”
好一會兒沒聽到楚父的聲音,她拿過手機瞅了瞅,還在通話中,那就代表那頭沒掛,咋沒聲了?
“楚君顧。”
“嗯?”
這么正式的喊她名字,是準備開誠布公了?
這個念頭剛在她腦子里一過,她就聽到:
“楚云瀾與楚云悠并不是我的私生子,他們確實是領養來的,我和你母親之間沒有第三者插足,除了你之外,也沒有別的孩子,因為一些事情,你媽媽誤會了我,這么多年沒原諒過我,但是我想讓你知道——”
想讓你知道什么呢?
楚父的眼眸里劃過難見的茫色,好一會兒才說道:
“我和你媽媽,在最初有你的時候,是心存感激的——”
“撒謊。”
楚父的話還沒說完,對面就傳來了少年那很是冰冷的聲音,那像堅冰一樣冰冷與銳利的聲音,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那個孩子用這般語氣說話。
他說,你撒謊。
說的極為果決與肯定。
楚父眉心微蹙。
“沒有,我——”
“你在撒謊。”
楚君顧打斷楚父的話,一字一句道:
“她的雙腿站不起來,難道不是在知道自己懷孕以后,從窗戶上跳下去的?”
“可是我命大沒流掉,但是她卻磕碎了雙腿,她厭惡她懷著的那個孩子,在知道你外面有女人,且還把女人與孩子領回來之后,你什么都沒跟她說,卻碰了她,這讓她惡心,讓她憎惡,讓她想要殺死她肚子里那個象征著不潔不凈的孽種。”
嘩啦——
她的話像尖刀一樣砍在楚父身上,讓他一時沒控制住后退一步,撞翻了桌子上的水杯。
水杯砸到地上,摔的支離破碎,就像那年,那個一向理智而堅強的女人,歇斯底里的瘋狂,與不顧一切的尋求死亡。
最終,毀了腿,永遠的站不起來了。
這十多年,一人住在別墅里,閉門不出,誰也不見。
那個被他們所有人掩蓋起來的真相,如今卻被他們的孩子,這般毫無顧及,以及如此淬不及防的撕開。
一時間,讓這個強大到撐起一片天的男人,眼眸里涌現起了驚人挫痛,無法掩蓋,與掩蓋不及。
“你——”
他的喉嚨滾動一下,似是想說話,似是想問他為什么會知道,是誰告訴他的,可是出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
而那頭的那個孩子,卻笑了下,說道:
“爸爸,你看,你騙我,媽媽不愛我,你也未必愛我不是嗎?這是我們都看明白的事,何必自欺欺人呢?”
這話一說完,那頭的電話就掛斷了。
他握著滿是忙音的手機,半掬著身子,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滾落,臉色亦是蒼白到了無血色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