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舒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穿上衣裳走出屋子抬頭看天。月亮仍如小時候那般皎潔，可這人世間早就變了樣。
紅姑小聲寬慰道：“夫人，喜喪了走的時候又很安享，你就別難過了。”
誰家要是辦的是喜喪，在出殯的時候沒關系的人都會來送行，就是想沾沾這福氣。
清舒搖頭說道：“我是在向太后的事。”
姨婆年輕時受苦，但舅舅孝順這些年過得很幸福，走的時候又沒受什么罪，所以也并不太傷心。
紅姑不明白：“太后怎么了？”
清舒沉默許久后才道：“太后這些年太不容易了。”
當年賜婚是先皇一意孤行，可賜婚后沒人說先皇的錯，只是非議易安配不上先皇覺得她走了狗屎運。在這些人心中，易安這樣的女子是嫁不出去，該孤獨終老的。易安嫁進宮以后，是先皇自己不選妃所有人都將罪責怪在易安身上說她是天下第一妒婦。
先皇經不過女色的誘惑，不僅害得自己中毒還讓云禎成了殘疾。在這風云變幻之下易安無奈臨危受命執掌朝政。辛勞十多年，只因皇帝不成器不放權就成了包藏禍心。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是女人，一個彪悍強勢的女人。
紅姑聽到這話，問道：“是不是舅老爺也說太后為了獨攬大權要讓皇上成為傀儡？”
在易安從百花苑搬回皇宮重新執掌朝政后，京城就出現了這種聲音，不過都是私底下傳的。
“差不多。”
祁向笛算是比較開明的人，連他都有此懷疑，許多頑固分子怕是認定易安想要謀朝纂位了。
想到這里，清舒說道：“我們明日回太豐縣，祭拜過外祖父跟外祖母他們后咱們就回京。”
是皇帝愛美人不愛江山，易安繼續執掌朝政有什么錯。別人怎么想她不管，但她一定會全力支持易安的。
紅姑搖頭說道：“夫人，太后既讓你回來肯定是有她的用意，你急忙忙地回去說不準會壞了太后的算。”
清舒搖搖頭道：“不用再說，我意已決。”
她或許幫不上易安，但肯定不會拖她的后腿。而且易安以前每次有事她都在身邊，這次也不例外。
第二天吃過早飯，清舒就與祁向笛說道：“舅舅，我要回老家祭拜我娘跟外祖父母。”
宗氏拉著她的手說道：“清舒，你趕了這么久的路留下來多歇一天，明日我讓熠祺陪你一起回去。”
婆婆病逝了，長子要守孝三年，三年后起復想要謀個好差事到時候肯定還得求上清舒了。今日一大早熠祺就出去，不然也能陪著去一趟。
清舒搖頭道：“這兒離太豐縣不過就一天的路程，而且坐馬車可以躺里面休息不累的。”
見她已經決定，宗氏也不好再攔著了。
等將人送出門后，宗氏看著祁向笛問道：“你昨晚是不是說了什么惹得清舒生氣了，不然也不會一大早就要走。”
祁向笛說道：“我讓她勸勸太后。太后年歲大了，朝政早些歸還給皇上方是萬民之福。”
宗氏聽到這話冷笑一聲道：“勸太后有什么用，難道太后這個當娘的愿意看著兒子沉溺女色昏庸無能？”
祁向笛說道：“先皇在的時候，皇上一切都好。”
宗氏說道：“那是因為他那時被先皇壓著不敢有出格的行為。現在當了皇帝自覺地沒人可以管他了，所以肆意妄為。”
“你看望明，以前娘在平洲的時候誰不夸他孝順貼心，可娘跟著我們去了地方上后鬧出多少的事，讓整個祁家淪為別人的談資。望明不是家主影響有限，可皇帝是一國之君，若是不壓著他由著他肆意妄為你覺得天下百姓有太平日子過嗎？怕是各地又是盜匪土匪橫生了。”
她當年跟著祁向笛赴外任，一離京就開始提心吊膽，生怕半路遇見劫匪沒了性命。可現在出門，只擔心碰到不好的天氣或者生病，再不擔心什么劫匪盜賊的。
祁向笛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我已經退出朝堂管不了這些事了。”
宗氏說道：“本來就不該耗神去管這些事。咱操勞了這一輩子，也該歇一歇了，家里家外的事該讓熠祺操心去。”
“好，都聽你的。”
清舒是坐馬車到太豐縣已經是傍晚，還是跟以前一樣住在顧家。因為已經提前派人告知過，整個宅子打掃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泡了個澡出來，紅姑說道：“夫人，顧富貴求見。”
顧和平六年前已經病逝了，顧老太爺他們的墳現在都是顧富貴在管。上墳是需要準備東西的，所以她提前讓人告知了顧富貴。
清舒點點頭道：“請他進來吧！”
看到富貴的時候，清舒愣了下。無他，十多年不見富貴發福得厲害了，跟吹了氣似的。
清舒看到他不由問道：“你怎么胖成這樣了？”
富貴看到清舒時也驚得不行。他與清舒也有十多年沒見了，可這十多年清舒模樣一點都沒變，歲月好像格外眷顧她。要知道他也只比清舒大一歲多，可現在看起來好像兩輩人。
回了神，富貴笑著說道：“縣城幾年前新開了一家酒樓，那飯菜特別好吃勾得我每日都去，不想吃了一年胖了三十多斤。”
他是沒想過減肥的，因為現在這樣表明他有福氣。這普通人飯都吃不上，哪還能胖得起來。
清舒問道：“飯菜再好吃也得控制。年歲大了太胖對身體不好，你以后還是得多注意下。”
富貴笑著說道：“多謝表妹關心，我以后會注意的。表妹，東西都準備齊全了，明早就可以上山了。”
昨日下午得了消息知道清舒要回來上墳，他就雇了一大幫的人，將上山的路重新修整了下。至于墳前的幾根雜草，他反倒是沒動。
清舒點頭說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顧和平在世的時候，逢年過節以及清明都會去上墳的，輪到顧富貴他也從沒懈怠過。
顧富貴搖頭說道：“表妹，這都是我該做的。”
若當年沒有除繼那就是他祖父祖母了，不過哪怕除繼了祖母后來對他也還是極好。這些好，他都記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