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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九章

  這個字,陸靈蹊已經不認識很多年了。

  自得老祖傳承,十面埋伏碾壓同階以來,她就離這個字越來越遠,現在想要重拾…

  陸靈蹊一是覺得有些難,二是…,她實在沒辦法懷疑身邊信任的人。

  可是柳酒兒幫忙算的這一卦,又逼得她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

  “師父,廣若都能有他自己的意識。”

  陸靈蹊向師父求教,“您說,在我們天淵七界輪回這么多年的所謂分身,還能是世尊一召喚,馬上就湮滅了自己的意識,一切以世尊為主導了嗎?”

  這個問題不太好答。

  隨慶想了又想,“我想…這要視那分身現在的修為,廣若是仙人,神魂強大,世尊想要做什么,他有抵抗的本錢。

  反之,就有一定的危險,很可能世尊喚醒分身的剎那,就好像奪舍一般,湮滅了分身的所有意識。

  到了那時,吞噬了分身所有記憶的世尊,就可以借那人的身份,干他想干的事了。”

  徒弟的危險大概是避不開了。

  隨慶只能幫忙想辦法,“所以,從現在開始,哪怕是為師,你也不能盡信!”

  陸靈蹊和南佳人、柳酒兒幾個的心情都很沉重。

  大家修行都不易,這種被前前前世喚醒佐蒙人的圣者記憶,實在…

  “不要抱僥幸心理!”

  隨慶嘆了一口氣,“佐蒙人強攻這方宇宙前,世尊在天淵七界在仙界,布局也許都不止一世。”

  那是一位讓人恐怖的圣者。

  “其分身…,以他的心性,同一時代的,也許七個都不止。”

  以分身打入各個勢力,一邊了解,一邊分化…

  “他的那些個分身,有的可能從一開始,就有他的意志,但是,大部分…”

  隨慶頓了頓,“可能就是以奪舍的方式,從小弟子開始,一步步,成為一方勢力有些影響力的人物。

  也只有這樣,別人才不會懷疑他。

  此人…善忍!能忍!”

  他現在都懷疑,在廣若少時,圣者虛乘和銀月仙子之間,還另有他舉足深重的分身,在暗中挑撥。

  “所以,林蹊,你也不要覺得為師就沒有嫌疑。”

  隨慶情愿現在說重點,“如果為師突然之間,覺醒了圣者的記憶,你覺得,為師會選擇成為圣者,還是打殺那份記憶?”

  陸靈蹊瞪著眼睛,不知道該怎么答。

  打殺圣者的記憶,師父應該是做不到的。

  世尊再奄奄一息,也不是天仙修為的師父,說消殺,就能消殺的。

  “師父,您是我們天淵七界的修士,身體是人族。”

  陸靈蹊想了又想道:“如果您突然之間覺醒了圣者的記憶…,我想…會非常憤怒,如果不能打殺世尊的那份記憶,您…”

  她突然之間說不下去了。

  她的師父寧折不彎,而且,一直積極的等待死亡,去尋林師伯。

  之所以只是積極的等待,不是主動尋死,還是因為他的這條命是林師伯救下的。

  他死不起!

  他不僅欠了林師伯一條命,還欠了渲百師伯大有前途的親兒一條命。

  正是因為欠的太多,他才老老實實,做千道宗的長老。

  但是,這長老做的…

  陸靈蹊有時候都懷疑,她師父之所以和風門不打不相識,人家晉階化神,也絲毫不憷,就是因為,他一直期待死在戰場上。

  “師父,如果您真的覺醒了世尊的記憶,千萬千萬不要想著去找林師伯!”

  隨慶:“…”

  他的眼眶有些熱。

  尤其看到兩個師侄有些瞠目的時候。

  “您要是去找了林師伯,我這輩子都過不了這個坎了。”

  不知道為什么,陸靈蹊隱隱的害怕了,“我們不要跟世尊硬著剛,我茍著,您也…茍一茍,要不然,林師伯肯定要看不起您的。

  這世上,活著不容易,死是最容易的。

  而且,楚師伯也要看不起您的。

  再說,如果您真是世尊的分身轉世,就算這一世死了,也還有下一世的,下一世…萬一意志不堅定,真的被他控制了呢?

  那您不是要氣死了嗎?

  師父,我們還是想想,如果您是世尊的分身,抓了我,怎么樣一邊麻痹世尊,一邊不至于傷我道基吧!”

  隨慶:“…”

  這丫頭…讓他說什么好?

  “這個問題,師父會想的。”

  隨慶喝口茶,瞄瞄兩個嚇得噤聲的師侄,“南佳人,柳酒兒,你們也要想。”

  她們?

  南佳人和柳酒兒對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該嘆氣。

  “師伯!”

  南佳人想了想,“我覺得吧,世尊的分身,可能一直都是男的。他畢竟是圣者,總會自持點身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隨慶放下茶碗,“酒兒的天山遁卦,世尊的輪回分身,還有林蹊你之前在心魔劫里看到的…,這幾樣加一起,幾乎可以肯定,能害你的人,就是你身邊的人。

  而你身邊,最親近的是我們,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有嫌疑!”

  說到這里,他嘆了一口氣,“佳人,酒兒,你們也不要想著,這只是林蹊一個人的事。佐蒙人恨透了我們,世尊恨透了我們,動林蹊的時候,他也一定想把我們全都動了。”

  早點警惕,認真觀察,也許就能撿回一條命,順便還能救下身邊人,減少損失。

  “雖然世尊的輪回分身可能一直都是男的,但是,當年他能顛覆整個仙界,我們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隨慶瞄了一眼宗門的三個寶貝蛋,“所以我決定,千道宗里,我們人人都要想一想,如果身邊的人,是世尊的輪回分身,被他喚醒了怎么辦?

  如果,我們自己就是世尊的輪回分身,又怎么辦?

  放棄自己,成為沉睡記憶中,已經是修仙界的頂峰圣者,還是堅持自己,不被世尊所擾,甚至…反過來算計他…

  這些,只有提前想,才不至于被人家打個措手不及!”

  陸靈蹊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都沒說話。

  這樣干…

  世尊的輪回分身,如果在千道宗被喚醒、覺醒記憶,肯定就會知道大家都在防著,會更小心謹慎的行事。

  他們想要排查,可能就會更難。

  但是反過來想,小心謹慎就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觀察、算計周圍人,這時間…,也許就是他們的機會。

  畢竟這么多年了,大家誰不了解誰啊?

  “師伯,仙界這邊,我來通知!”

  南佳人應下了,“天淵七界那邊,林蹊自己通知。從現在開始,林蹊,你就不能再喝我們的茶了,不管在哪里,保持一份警惕之心。”

  師妹是個吃貨。

  世尊的輪回分身,哪怕是師伯是師父,她也不擔心正面打的時候,師妹會輸。

  南佳人懷疑,如果那輪回分身被世尊喚醒,會用毒之類的東西,在背后使陰招。

  “師伯,您還有什么要我們注意的嗎?”

  “自己想去!”

  隨慶站起來,懶得給她動那腦子,“腦子是個好東西,但是不動,它就是一碗被人吃的豆腐腦。”

  南佳人:“…”

  她突然有些同情師父了。

  師伯這人真是太難搞了。

  和師伯同輩的師父,都不知道被他噎過多少次。

  “乖!”

  師伯出去了,南佳人滿臉笑意,但是殺氣騰騰的看向兩個師妹,“腦子是個好東西,不想它是被人吃的豆腐腦,你們兩個都給我動動。”

  “酒兒,聽見沒?說你呢。”

  陸靈蹊拍拍屁股,跟上師父,留下獨面師姐的可憐師妹。

  柳酒兒能說啥呢?

  “師姐,我…我要去閉關了。”

  玩腦子,她玩不過這些人,她還是老老實實閉關得了。

  “站住!”

  按住要走的師妹,南佳人冷笑一聲,“你是不是應該想想,我要變成世尊的輪回分身,在你閉關的時候,把你叫出來弄死,你怎么辦?”

  柳酒兒:“…師姐,”她頓了頓,“那你說,我應該怎么防你?我總不能因為一個懷疑,就天天疑神疑鬼吧?這樣都不用世尊動手,我們自個就會崩潰!”

  天天懷疑身邊的人…

  壓力有點大。

  “我相信你!”

  柳酒兒朝師姐討好一笑,“你是天仙修士,要不了多久,就能沖擊玉仙境了,世尊現在不太行了,你也不會那么傻那么蠢,一下子就被人家吞了。

  師伯都說,最危險的,可能是沒成仙的人呢。”

  所以,她應該不用太防自個師姐。

  “不過,師姐,你讓我防你,你有沒有想過,防我啊?”

  南佳人:“…”

  這傻子,在別人面前有些高冷,可是在他們面前,笑的時候,總是帶點憨,偶爾還有點討好。

  “嗯!”

  她點點頭,在柳酒兒好奇盯過來的時候,展顏一笑,“但是我不告訴你。”

  距離界心離開,已經快一年了,季無用和季晚從開始的戰戰兢兢,到現在的放心大膽,可是經過好一段的心路歷程。

  兩個人難得有閑心的坐在一起下盤棋。

  “晚兒,你真的決定,要再走一趟仙界?”

  “嗯!”

  季晚點頭,“我想找林蹊再要幾根傳界香。”

  “傳界香?”

  季無用頓了頓,“也好,方便以后聯系!”

  雖然天淵七界不太可能得到這方宇宙,但是,跟林蹊打好關系,于族中的未來太重要了。

  “人族和佐蒙人的金仙試練是以百年為期,百年時間里,那里都不會再有大的戰事了,但是,該低調,你還當低調些。”

  他們沒圣者,是最大的短板。

  “佐蒙人在我們這里吃了大虧,很可能會朝你動手。”

  “人族的前輩們,不會給他們機會的。”

  季晚一笑,放下一枚黑子,吃下一大片白子,“五爺爺,您輸了。”

  季無用:“…”

  他之前居然沒想到,“你這一手,走的可是有些刁鉆。”

  “五爺爺,世界在變,固有思維要不得。”

  她到仙界找林蹊要傳界香,不僅是為了方便以后的聯系。

  季晚把棋子復盤,“我是很弱小,可是,也不是什么人想吃就能吃的。”

  季無用沉默了好一會,棋盤上黑子,已經成勢,不是他現在想挽回,就能挽回的了,“你還想在人族和佐蒙人決出勝負前,站天淵七界一方?”

  “是!”

  “…太冒險了。”

  季無用嘆了一口氣,“天淵七界想在兩方大戰后,火中取栗,除非神隕地一行人,還是當年的修為。”

  但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你和林蹊交好可以,其他…,如果給她太多希望,最后達不到,于她于你,都會是一種打擊。”

  “五爺爺,您還忘了,天淵七界一直沒有飛升的妖修。”

  季無用:“…”

  他還真是…

  “你是懷疑…當年大戰前,妖族就安排好了退路?”

  “也許是人、妖兩族,一起安排的退路。”

  畢竟林蹊都敢單槍匹馬的過來偷界心。

  季晚吐了一濁氣,“五爺爺,天淵七界那里,也許從來都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行吧!”

  季無用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

  季晚的膽子比他大,比他有決斷,“如果真如你所想,你可以給林蹊一句實話,我族全力支持她,只求她在事后,幫我們關閉一界,休養生息!”

  “您可以代表我爺爺他們嗎?”

  “能!”

  季無用瞥她一眼,“我們沒你想的那么糟。”

  跟佐蒙人的一戰,雖然打贏了,可是,他們也完全醒了過來。

  他們的贏,比林蹊累了一萬倍都不止。

  天道親閨女,就是天道親閨女。

  硬著跟她干…

  “靜河域一戰,從你大爺爺開始,我們每個人都醒了。”

  執著于當年的榮光,是完全不可能了。

  “只要能確定天淵七界沒有飛升的妖王,都好好的,都在一個秘地修行,可以庇護一方,我們就可以全族倒向天淵七界,成為天淵七界的助力。

  我們…”

  季無用嘆了一口氣,“我們也是出身天淵七界,能回去,誰都想回去。”

  也許這就是天意。

  兜兜轉轉,他們還是要回去。

  回到曾經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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