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錯,步步錯。
風雪中,相互交錯而過的身影越來越快,路紹遠已經知道林蹊的打算。
可是知道了也沒用。
他們的腦袋確實是非常脆弱的地方。
腦袋一掉,如果不能及時粘上,身體失去指揮,等到它再長出來…
路紹遠知道,盯著他們腦袋的林蹊,是不會給他們腦袋長全的機會。
現在只能希望龐長老他們能快點支援了,要不然…,要不然,他都要懷疑,林蹊下一個目標是殺向龐長老他們。
叮叮叮 有鄭明的前車之鑒在,沒人敢在激戰的當口,去幫忙替隊友找腦袋、粘腦袋,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掉在雪地里的隊友腦袋變成死腦袋。
他們唯一能為隊友做的,只是把他們踢遠一點,不至于再長腦袋的時候,再被林蹊禍害了。
不過,少了兩個人,哪怕路紹遠都越來越沒底氣了。
大家在雪地里追逐大半天,又冷又累,可是林蹊呢?
有浮空石在,有殺他們族人的戰利品在,每一刀,都砍得虎虎生風。
路紹遠甚至覺得,林蹊在所她的刀當錘子使,每一次相擊的時候,都從虎口震到肩膀,若不是早防了一手,可能長劍都要當場脫口。
又一個隊友的腦袋掉了,路紹遠心下一跳,以最快的速度,想要把他踢遠一些,可是,如他這般想的,不是一個人,慌亂間,他往左踢,另一個人卻在往右踢。
陸靈蹊把另外一個想要支援的佐蒙修士砍遠點,回頭的時候,就看到,少了腦袋的那個佐蒙人,被自己的隊友,踢跪在當場。
這么好的機會,她當然不能放過。
這些晉了仙級的佐蒙人,最喜歡把自己的死點隱藏在胸腹一帶,因為這里,上可支援腦袋,下可支援手腳,不論哪一個掉了,都能粘合的快一點,或者長得快一點兒。
一刀砸了那人的長劍,在路紹遠三人搶過來前,陸靈蹊一個翻身,重影大刀如棍子般,直接捅進那人的胸腔。
卟卟卟 想要借機,也給某人一點好看的路紹遠三人,在幾下強擊之后,一齊鐵青著臉往后退了一點。
誰能想到,人家就能舉著他們的隊友,跟他們干?
短短一息之間,剛剛還在顫動的隊友,已經被他們自己人分尸了。
“干得不錯,再來!”
陸靈蹊才不在意那些濺在身上,流在手上的血。
甩下最后一點爛肉,重影大刀又朝三人舉了起來。
龐中選看到求援煙花了。
這煙花是誰放的?
混沌巨魔人是很厲害,但是,目前為止,真正掉下來的,只有他們守著的這一個。
而段振的小隊有十個人,就算遇到林蹊,也不至于要放求救煙花。
更何況,林蹊早不在這左近了。
“長老,我們…”
魏虎看著那個還懸在高空的紫色瓊花,有些遲疑不定,“我們要去嗎?”
龐中選面色難看。
段振到現在都沒回來,若他救下的也是長老團成員,那么現在放求救煙花,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他們守著的混沌之晶。
這些個混蛋,想用調虎離山之計,強占了他的混沌之晶。
“去什么去?”
龐中選往空空的肚子,灌了一口靈酒,“混沌巨魔人在這里,林蹊也早跑遠了,這方圓五十里內,你們認為,會有什么危險?”
魏虎、許添祿五人互視一眼,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也不傻!
金仙級的混沌之晶目前只有這一個,守在這里不動,才是最明智的。
雖然龐長老不可能分他們混沌之晶,可是,大家護持在這里,龐長老得了混沌之晶,事后總會給他們一定的補償。
“魏虎你要是不放心,就過去看看。”
魏虎連忙搖頭,“屬下就是那么一說。長老,我是一定會跟在您身邊的,您往哪里去,我魏虎就往哪里去。”
這還差不多。
龐中選掃了一眼許添祿四個,“許添祿,你帶著大家,接著警戒四周。”
想從他手上,搶混沌之晶,做夢!
龐中選沒管那邊的求救煙花,一心一意等著深坑里的天火熄下來,溫度降下來。
在這風雪連天的地界,難得,他還能烤烤火。
龐中選現在只后悔,沒在暗袋里裝上幾塊肉干,要不然,也不至于聞著肉香味,干咽口水了。
可惜這么多的好肉啊!
龐中選非常遺憾地看著,那個燒成焦炭的巨大手臂。
現在的味道已經越來越不好聞了。
顯然,隕石的高溫,已經灼烤到骨頭。
這手臂是如此,埋在下面的…
肯定也差不多。
龐中選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這邊沒有支援,救下族人的段振,卻遠遠看到了。
他們一直在尋找自家的長老,轉了大半天,累得要死,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現在有煙花…
“快點,都跟上!”
他看了一眼縮在大家身后,穿著單薄的蔣七。
這一路上,因為他時不時的要烤火,他們可耽擱了不少時間。
“蔣林,你要是再不快一點,我們就不管你了。”
蔣林:“…”
他灰敗著一張臉,緊緊單薄破爛的法衣,無可奈何地加快速度。
掉下來的時候,他的法衣,被隕石灼燒了好幾個洞。
身體也被燒壞了許多地方,好在現在自愈了,可法衣…
蔣林朝他們哀求過好多次,求他們把厚毛大氅借一件給他披披,畢竟沒了大氅,他們還有厚毛法衣。
可是,一個個的心狠得不行。
啥都不借。
若不是聽他們言之鑿鑿,非說林蹊在此,他早尋個隕石坑,在里面先待一段時間了。
娘的,林蹊居然在這里。
蔣林的牙齒咯咯作響,一路抖著跟在后面。
他自問已經把自己的速度提到最快了,可是,跟不上就是跟不上。
他又不是鍛體修士。
到這新生宇宙,他…他是立準要在雄澤界殺一個玉仙級的混沌巨魔人,借全身是寶的混沌巨魔人晉階金仙的。
現在…
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第一小隊的速度,因為新加入的蔣林,慢了很多很多。
段振有些急,但又不是太急。
畢竟龐長老他們是十二個人,遇到林蹊,林蹊會跑,遇到活著的,落下的混沌巨魔人…
重傷的還好,大家可以用螞蟻咬死象的方式,慢慢把對方弄死。
如果對方好好的…
求救煙花放的再多也沒用,在這絕靈的地方,混沌巨魔人太有優勢了。
段振懷疑,龐長老他們之所以放求救煙花,本意不是求救,而是在給他們指路。
那個混沌巨魔人落下的動靜,他們都遠遠看到過,那人應該是重傷。
這是他們的菜。
但這可能還沒死的菜,目前看來,于他們而言,還是有些危險的。
段振例行催著,語氣雖嚴厲,卻也沒有真的丟下蔣林。
與此同時,開著星船的安畫,在努力躲避身后的瘋子。
她很明白,被季無用攔住的賀幼明,根本顧不了他們,現在他們只能自救。
這宇宙星空,于他們大部分人而言,還是太危險了。
安畫著急地尋找落腳之地。
時間在兩艘星船的追與逐中快速流逝,她慢慢明白了身后之人的打算。
浮風界、朱陽界近在眼前,可是,回回將要靠近的時候,后面的星船,都會更快的撞過來。
船中有還不太能動的世尊,安畫不敢保證,不顧一切的沖下,星船能不能保,世尊能不能保。
所以,連遇兩界,她都放棄了。
現在…
安畫隱隱的懷疑,對方是想把他們趕到還沒演化完全的絕域。
也只有絕域,混沌巨魔人才能一個人,打他們無數無數個。
她沒有往絕域去的打算,所以,她一路努力著,帶著后面的人繞圈。
“師叔,您現在好些了嗎?”
安畫險險地避過前方的隕石,傳音給世尊,“后面的星船,咬得太緊,您若是好些了,能不能幫我一把?”
怎么幫?
他現在就是活死人。
能喘著一口氣,就不錯了。
世尊張著嘴巴,吸氣呼氣,好像沒有聽到。
他的更多意識,還在回想常雨冷笑的樣子。
臭丫頭幾乎可以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隔山打牛罩,大概被她玩出了新花樣。
世尊總感覺,那隔山打牛罩被常雨和美魂王升級了,它帶給他的痛苦,好像不僅僅是用刑的時候。
他這輩子…完了嗎?
世尊的神魂深處,又有被釘釘子的感覺。
他想吶喊,想痛叫,可是,卻沒有半點力氣。
十六金仙,加上賀幼明和龐中選,他們在這方宇宙有十八金仙,這個數字,表面上看,拿下混沌巨魔人是沒問題的。
可關鍵問題是,龐中選不在,賀幼明因為他們,也只能被沒什么戰力的季無用牽制住。
安畫只能開著星船,帶他們逃。
今天這一切,事后都會成為族人的心理陰影。
圣尊…真是太蠢了。
既然他被族地牽制住了,不能往這邊來,不是應該多派些人過來嗎?
旦凡有二十金仙,今天的大戰,都不會如此被動。
世尊想的越多,腦子越痛,就越是忍不住的想那個他也不知道的分身。
到了現在,他…真的懷疑,圣尊是他的最強分身了。
廣若是他的分身,廣若很蠢。
圣尊以前不蠢,是因為,以前的他,只要保持高人形象就成了。
與混沌巨魔人兩敗俱傷之后,圣尊真的能帶著族人,站穩這方宇宙嗎?
世尊忍不住的懷疑起來。
已經把人到平等(十一)的季肖,心急季無用方面。
但是,他也發現了,呂鎮平這些人,在人手持平的情況下,沒了之前的浮躁,如今穩扎穩打。
一時三刻間,他們再想拿下一個人,根本不可能。
現在唯一的方法…
季肖朝季蝶使了個眼色。
嘭嘭嘭 兩個人各自把對手擊遠一些,全力殺向和刑漫戰在一處的杜新虎。
他們的目標不是殺,還是把他打進靜河域。
只要能把杜新虎打進靜河域,刑漫就能去支援季無用了。
杜新虎知道要糟,哪里敢讓他們得逞?
“救我!”
他拼命地在三方拳勁中,左突右沖。
等不到援軍的路紹遠漸漸絕望。
算時間,龐長老早就應該來的,可是,到現在都沒來。
還有段振,他娘的,整整一個小隊十個人,居然也到現在都沒來。
都死了嗎?
刀劍相撞之間,路紹遠的虎口當裂開,雖然那里的肉芽涌動,又迅速愈合了,可被隊友相助,退后一步的路紹遠還是萌生了退意。
他的整個右臂,都在控制不住的發抖,再這樣下去。
路紹遠看了一眼,剛剛長出一點腦袋,又被削掉的兩個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抹絕望。
沒有援軍,再打…他們真的全要交待在這里了。
“退!”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路紹遠先一步,自己跑了。
他不敢跑慢了,某人的速度遠在他們之上,跑慢了,或許馬上就會被她追上,砍翻在地。
路紹遠現在只能希望,林蹊要撿戰利品,要殺還在長腦袋的鄭明二人。
畢竟,這都是看得見的利,尤其樓長老的儲物戒指。
那可是金仙長老。
路紹遠后悔不已,他不應該聽龐長老的話,分兵給他的。
若許添祿四人還在,十個人打林蹊一個,哪怕還是殺不了她,也絕不會被她反殺的。
可恨,他現在只能往那里趕。
那里最近,就算林蹊撿了戰利品,想要再來追殺,也得掂量掂量。
路紹遠咬著牙,和虛晃幾招,同樣退避的兩個隊友全力奔逃,三個人都在計算,某人要多長時間才能追來。
“老路!”
左邊傳來段振的聲音,路紹遠踉蹌站住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
王八蛋,怎么現在才來?
“快,林蹊在那里!”
他拎著長劍,“快去救人。”
段振跑快了點。
風雪中,他隱隱看到某人在低頭撿著什么。
“快快,兄弟們,立大功啊!”
那地上,躺著的人…,是他們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