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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四章

  細雪沙沙下,洞口的風聲偶爾會打個呼哨,這聲音,所有人都聽習慣了。

  補給不足,再在風雪里做無意義的跋涉,消耗太大。

  而節省體力最好的方法是休眠。

  做不到一天十二個時辰的沉睡,卻可以遵循日夜之規律。

  連著奔波多日,如今窩在這個相對溫暖的石洞,連龐中選都覺得,他可以歇一歇了。

  自修煉以來,他們誰都沒有吃過這個苦。

  雖然來時都知道,絕地就是吃苦的地方,但是,大家原本是報著在絕地立大功的想法。

  如今呢?

  林蹊還不知道在哪呢?

  龐中選把多的一條厚毛大氅裹緊些,在各種呼嚕中,也發出了自己的呼嚕。

  解決了守夜的佐蒙人,陸靈蹊趴在洞口,確定里面真的沒人察覺時,小心地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努力想自己怎么在最短的時間里,給他們造成最大的傷害。

  一個一個的殺,肯定不行了,他們睡得太近,不破死點,佐蒙人一時是殺不死的,萬一哪個弄出點動靜…

  熱熱的黃金酒溫暖了她漸冷的身體,陸靈蹊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既然不能一個一個殺,那就…

  把酒葫蘆往懷里一塞,陸靈蹊反回已死的衛老三身邊,把他的大氅拖著,無聲無息潛入洞中。

卟卟卟  為防對方的腦袋迅速粘回,陸靈蹊兩手如翻花,一個砍,一個扔。

  扔遠了要力氣,扔近了有可能被他們搶回去,所以…

  睡在里面的龐中選感覺不對,警覺睜眼的時候,‘啊’的一聲跳起。

  陸靈蹊不敢耽擱,把裝了七個腦袋外加兩個儲物戒指的斷手一兜,在他們驚叫、喝罵,拿兵器的一息時間里,風一般沖出了山洞。

  “哪里走?”

  因為是衛老三值夜,段振帶著第一小隊就睡在外面一點,跳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他的隊友,只剩他和旁邊的羅武了。

  其他人,全被割了腦袋。

  這怎么可能啊?

  段振氣炸了。

  守夜的衛老三呢?

  也蠢的被人割了腦袋嗎?

  一行人瘋狂追出,可是,讓他們接受不住的是,對方居然拿他們隊友的腦袋當暗器。

咻咻咻  不接?

  就憑人家這勁力,砸在地上,可能馬上就能變成爛西瓜。

  變成了爛西瓜,哪怕他們佐蒙人自愈的天賦再強,肯定也粘不回去了。

  最早沖出來的幾個人,無可奈何地想要幫隊友省點元氣,費勁接下了他們的腦袋。

  可是不接還好,這一接,就都發現了問題。

  對方太可惡了,硬是用隊友的傷口,迎著風雪朝他們砸來。

  失了身體支撐,沒了元氣支持,天又這么冷,他們的頭本來能堅持的時間就不多,現在…

  段振抱著隊友失了溫度,眼中神光隱去的頭顱,氣得要吐血。

  這樣的腦袋,就算馬上送回去,也沒用了。

  “給我追,天涯海角,你也跑不了。”

  沒了腦袋,還有兩個斷手。

  陸靈蹊擼了斷手上的儲物戒指,在風雪中,在身后的哇哇大叫中,快樂走人。

  山洞里,等不來自己腦袋的佐蒙人,在一點一點地冒著新的腦袋,最后一個爬起來的許添祿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慢慢追上前隊。

  陸靈蹊在沙沙的風雪中繞圈,越繞越開心。

  對方加一起,二十二人,今天變成了二十一,其中七個失了部分元氣,兩個失了儲物戒指。

  這兩個儲物戒指撿得太順手了。

  切腦袋的時候,好巧不巧,那戴著儲物戒指的手,就在頸間不遠的地方。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老天想讓她發這筆財,當然要順手撿著。

  緊追在后的龐中選一行人,咬牙切齒地還以為對方在沒命的奔逃呢。

  “閣下何人?”龐中選大聲呼喝,“行如此魑魅魍魎的伎倆,不覺得丟份嗎?”

  陸靈蹊衣袂飄飄,在前面若隱若現,反正就是不說話。

  但他們看得清楚,對方披的是族里配備的大氅。

  也就是說,在殺毛大和毛二之前,他們還有至少兩個族人死在他手上。

  王八蛋!

  路紹遠很同情差點成光桿小隊長的段振,帶著自己的小隊,努力追上。

  當然了,不努力也不行。風雪太大,若不跟緊點,他們不僅會追丟敵人,還會追丟段振。

  真要把他追丟了,萬一對方回過頭來…

呼呼呼  緊跟在最后的許添祿越追越感覺他們在被人家當狗溜。

  人家或許能一直跑下去,畢竟,他是主動動手的一方,不說別的,身上至少有幾塊放在懷里的干糧吧?

  他們呢?

  他們急匆匆的追出來,干糧什么的,可都丟在山洞里。

  “許添祿,磨蹭個什么?快點。”

  龐中選被他氣得牙癢癢。

  若不是他非要換班,也許根本就不會出這事。

  至少失敗過一次的許添祿在值夜的時候,會謹慎一點。

  “長老,”許添祿呼哧呼哧地追上龐中選,“雪夜追敵,于我們并不利。”

  龐中選:“…”

  他知道。

  但是…

  他娘的,太不甘心了。

  若不是他警覺的快,連他的腦袋都要被人家砍了。

  他們這么多人…

  只要一想到,他們二十二人,被一個人殺得灰頭土臉,龐中選就有種想吐血的沖動。

  “對方既然敢干,也許早就看好了地形,萬一再像上次那樣,帶我們繞圈…”

  繞圈?

  龐中選忍不住低頭,想看看他們追的是不是直線,可是,沙沙細雪下,他的眼睛看不到三丈之外。

  憤怒之下,他狠狠地給了許添祿一巴掌,“對方盯我們絕不止一天,之前你是怎么值夜的?一點異常都沒發現嗎?”

  龐中選無法承認,他也大意了。

  誰能想到,在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對方還敢來殺他們一個回馬槍。

  許添祿:“…”

  他能說啥呢?

  他輪的時間確實挺多的,他也兢兢業業地干了他的活。

  但風雪不歇,神識放不出,只靠眼睛,他能看多遠?

  對方有備而來,他要是能看到異常,才叫怪了。

  “一群蠢材。”

  龐中選氣得都不冷了,“給我跑快點。”

  許添祿老老實實跑快點。

  跟著龐中選身邊的魏虎只能沉默著。

  他其實也懷疑,有備而來的那個混蛋,在這雪夜里,帶著他們繞圈。

  也許繞著繞著,人家就能借他們一路的痕跡,再弄一個簡易的迷蹤陣來。

  如果長老沒發火,他還可以提一下,可是現在…

  魏虎選擇明哲保身。

  一夜風雪緊!

  天大亮的時候,龐中選和魏虎跟上了沉默的前隊。

  他們又把人追丟了。

  不僅把人追丟了,還被人家溜了一夜。

  看到再次重合的紛亂腳印,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不懂陣法。

  明明是絕地,怎么還能…

  “段振、路紹遠。”

  “在!”

  “在…”

  看到鐵青著臉的長老,段振和路紹遠沮喪應命。

  “吃一塹長一智。”

  龐中選咬著牙,“我們已經吃了兩次虧。”他的眼睛里,閃著噬人的光芒,“從現在開始,不論我們歇在哪里,都要把方圓百里的地形給老子畫出來。”

  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們上當吃虧,那是絕不可能了。

  “敢再來…,給我反包她餃子。”

  雖然對方蒙著臉,雖然月光石不亮,他也沒有完全看清對方的眼睛,但是,龐中選百分百肯定,對方是個女的。

  人族近年來,很是涌現了一批厲害的金仙級女修。

  龐中選懷疑他認識,因為哪怕穿成了熊,他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仙界,坊市東門、南門、西門的活早就結束了,可是,不管是一庸還是余求、馬知己,都無法安下心來。

  因為,來自宇宙星空的戰斗一直沒有結束。

  天空中的波紋一道又一道,很顯然,圣尊在跟他們的圣者拼命。

  虛乘…能頂住嗎?

  圣尊真是世尊的最強分身嗎?

  如果頂不住…

  熟知虛乘底細的一庸、馬知己、劉叔異等,全都無法安心。

  如果虛乘頂不住圣尊,那這幾百年的反擊,就是大笑話。

  新一輪的兩族大戰,不會出現在混沌巨魔人的新生宇宙,而是出現在他們這里。

  干了活,又偷偷隱回來的隨慶也無法安心,他站在窗前,盯著天上閃過的又一道波紋,眉頭緊緊蹙著。

  他其實想不明白,圣尊都打到家門口了,如今的仙盟坊市,人族、妖族加一起的金仙大修,絕不少于五十位,這么多人,怎么就不能合力沖上,助虛乘一把。

  金仙大修明明可以在宇宙中,停留一天半天的,哪怕圣者之戰他們幫不上忙,可是,只要他們能沖入宇宙,對圣尊而言就是一種震懾。

  可惜啊!

  隨慶萬分憋屈地吐了一口濁氣,轉向柳酒兒的房間。

  “師伯,圣者之戰,我真算不了。”

  柳酒兒的心,也一直在提著,看到師伯進來,不待他開口,就先搖了頭。

  “放心,師伯沒那么不講理。”

  隨慶接下她奉來的清茶,“到你這里來…,只是想讓你看看,師伯的臉黑不黑?”

  師伯的臉怎么可能黑呢?

  他們昨天才發了一筆大財。

  柳酒兒不太明白,“師伯,您覺得…有什么不對嗎?”

  她的這位師伯,是真正一路靠自己殺上來的。

  這樣的人,在關系到自身的六感方面,也許比她的卦還要靈當。

  隨慶猶豫了一下,“酒兒…,你有想過,虛乘敗在圣尊之手的結果嗎?”

  什么?

  柳酒兒的面色,漸漸的白了。

  她掩在袖中的手,瘋狂地掐算起來。

  好半晌后,她才微松了一口氣,“師伯,我沒有死劫。這幾百年,佐蒙人隕落的天仙,在十位之上。”

  圣者之戰,她算不了。

  但是,兩族大戰,比的不止是圣者,還有金仙大修。

  “他們欠我們天淵七界的因果,當年的事…,不可能、也無法再重演了。”

  至少世尊捏在他們的手上。

  圣尊再厲害,也是獨木難支。

  “…有點道理!”

  但是隨慶還是無法安心。

  他的脊背發涼,總有種被人盯上、算計的感覺。

  虛乘若是敗于圣尊之手,仙界的某些掌權者,只怕都想拖延出一段虛乘養傷、恢復的時間。

  而他們能和佐蒙人交易的,有極大的可能是他或者風門。

  此時的隨慶,并不知道,馬知己確實在打這個主意。

  “劉兄!”

  馬知己看向紫霄宗掌門劉叔異,“你覺得,虛乘…能是圣尊的對手嗎?”

  劉叔異:“…”這個問題不好答。

  但是,他知道,曾經的虛乘在戰力上,實不怎么樣。

  正常散修晉階成仙,在戰力上,都遠甚一般的宗門弟子。

  可是虛乘反著來。

  一路籍籍無名,平凡無奇的晉階,直到銀月仙子名傳天下,他又如吃飯喝水般沒有半點瓶頸,甚至可以說幸進的圣者之境。

  這也是當年,他們沒有底氣的主要原因。

  現在…,就兩族的整個實力而言,人族有底氣了,但是如果虛乘被圣尊重傷…

  “如果虛乘受傷,就不是我們和佐蒙人真正開戰的時機。”

  “…”劉叔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一次,那些佐蒙人到仙盟坊市來,主在南佳人。”

  林蹊失蹤了,馬知己不好馬上說出隨慶,但是,在他的心里,如果求和的話,只交出一個南佳人是絕對不行的。

  隨慶做為林蹊的師父,肯定跑不掉。

  馬知己嘆了一口氣,“劉兄,你覺得呢?”

  劉叔異當然聽出了馬知己的未竟之言。

  畢竟有主就有次。

  他看著天上再次閃過的一道波紋,輕聲道:“如今的仙界,不是當年的仙界了,如今的佐蒙人,也不是當年的佐蒙人了。

  馬兄是不是忘了,世尊的分身廣若在刑堂的天罰獄?

  是不是忘了,世尊再不能動,是因為林蹊,因為天淵七界的修士?

  還有美魂王。”

  萬壽宗與美魂王的恩怨,早就屬于過去。

  因為世尊,劉叔異現在站美魂王。

  “神隕地、托天廟的老朋友們,會回來的。你…總要給大家留點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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