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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六七章 連累

  看著天音囑對面的晉仲原,一庸好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什么都聽見了,可是,又似乎什么都沒聽見。

  那個他再不敢去的仙隕禁地,終于…

  一庸眼中閃出深深的痛苦。

  “一庸,一庸,你在聽嗎?你怎么啦?”

  “…在聽。”

  一庸點頭,“你剛說,那片仙隕禁地死難…死難的道友們,全都因為林蹊他們的祭祀出現了?”

  “是!”

  “我…我去看看。”

  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庸隱在袖中的手都抖了起來。

  他一定要去看看。

  曾經過去無數次,可是,都沒在那里找到過她。

  “有什么事,我們當面說。”

  仙隕禁地的情況,他也曾猜想過無數次,甚至幾次探查,直到最接近真相的時候…不了了之。

  因為,他除了是他自己外,他還是天下堂的堂主,還是這方宇宙的金仙大修,還有護育一方生靈的責任。

  真要深究的話,仙隕禁地可能早就不在,可是,曾經的仙界不能沒有它。

  現在…

  一庸轉頭匆匆沖出的時候,法如寺正舉行一場宏大的法事。

  香煙繚繞中,元爻的畫像始終沒有一點動靜,眼看日又西斜,元泰深深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人。

  對與錯,錯與對,都在香煙繚繞中交雜在一起,他早就不敢去分辨。

  崛起的天淵七界,沒有成為魔寶的三生途,看著都比想當初想象的好,當年的布置應該是成功了,老天給了他們一份運氣,可是午夜夢回,誰都不敢去想另外一個地方。

  “…圣尊早已獨木難支,仙隕禁地其實可以不存在了。”

  可以嗎?

  元泰不知道,“阿彌陀佛!此事你不知我不知。”他們一開始的時候,確實不知道,直到虛乘找上門,一庸找上門,“一切…自有緣法。”

  他們兩個知道了,可是他們兩個能做什么呢?

  而且,當年的誓言還在,真要打起來,他們這些老一輩的不能出手,具體如何…,實在難料。

  圣尊和世尊都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真要到了魚死網破之時,這方世界離崩潰只怕也不遠了。

  到了那時,就算贏了,也等于輸了。

  “你我二人都不具有大智慧。”

  他們雖說是師兄,可是,元爻在的時候,一直都是聽他,“宇宙興衰,天下大事,你我俱都不懂!”

  他們精研佛法經義,可到爐火純青之境,可是…,佛法之外,紅塵之中,實在不是他們能涉及的地方。

  這些年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以法事超度。

  也許杯水車薪,但有…總比沒有強。

  “元爻之事…虛乘、一庸俱知,他們要我們怎么做,法如寺便怎么做,其他…隨緣吧!”

  可惜,三生途不在他們手上,如果在他們手上,他們還可以拿著往外域戰場走一遭。

  “倒是戰幽殿那里,我們…”

  “阿彌陀佛!”看上去年紀更老的元覓雙手合十,面容悲憫,“既然隨緣,那就一切都隨緣吧!”

  戰幽殿殿主惜時,對他們一直忌憚深重。

  這些年來,她掌管戰幽殿,也不曾出過任何問題。

  雖然表面上,看著懦弱了一點,可該干的事,人家一件未落,對比曾經的廣若,不知好了多少倍。

  “…罷了。”

  元泰看了一眼元覓所坐方位,徑直走到他平時打坐的地方,對著木魚,輕輕的敲起。

  元覓轉了轉手上的念珠,當他也敲起木魚的時候,在他和元泰成三角的地方,一個布滿灰塵的木魚無風自響,空靈的聲音匯合在一起,好像那個人又回來了。

  一庸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外域戰場。

  擺手免了小輩弟子們的禮,他在一眾淡影中尋找那一抹永遠也忘不掉的影子。

  說好了等他的。

  結果等他知道的時候,她卻已經…

  一庸管不了小輩們怎么看他,也管不了萬壽宗弟子疑惑的目光,就那么緩緩的走到一眾影子中。

  最近吃得挺好的彭妍一眼就看到了他,轉身給明晗示意的時候,明晗悄沒聲息地隱到了她的身后。

  說好的,他們一起,可…最終她來了,他沒來。

  她死了,他活著。

  他還另外娶了傅清容師姐為妻。

  他做了天下堂的堂主,還是萬壽宗的女婿。

  如今,又有什么可見的?

  明晗按下心中的苦澀,隱藏著自己不讓一庸找到。

  “明晗,我知道你在這,你在躲著我。”

  一庸管不了事后,會有多少流言蜚語,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機會,現在找不著,以后就再也不可能了,“你為什么躲我呀?說好的你等我,我們一起參戰,為什么我就是回家去一趟,你就把我一個人丟下了?

  這些年我一直都想找到你,我好想做個夢,夢到你。”

  聽見老頭微帶哽咽的聲音,所有人都驚呆啦。

  怎么回事?

  他們聽到了什么?

  陸靈蹊看到舒文芳和宋謹之一下子鐵青了的臉,悄沒聲息地往盛開身邊縮了縮。

  “夢個屁!”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云層中,翁明瑤居然跳了出來,“一庸,老匹夫,你有什么權力夢我明晗師姐?你都娶了妻,有了娃,還到這里哭什么哭?裝得什么情深意重?”

  娶了傅師姐,也讓傅師姐傷心一場。

  “趕快給我滾,明師姐這里,我來祭,她不稀罕你。”

  不稀罕他?

  一庸的身體晃了晃,“我不滾!我要跟她說明白。”

  “…你早就說不明白了。”

  翁明瑤緊盯著他,“在她死,你活,在你娶傅師姐的時候,你就什么都說不明白了。”

  有些錯,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一庸堂主,你…其實沒你想像的那么好。”

  堂堂天下堂堂主,不可能跟她一樣,那么蠢的。

  “既然你的心,不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又何必再來打擾她?”

  再讓她痛苦一次嗎?

  死了輪回不了,饑寒交迫的存在著。曾經的愛人明明知道,卻裝著不知道,曾經的師姐,還成了原來愛人的妻子…

  翁明瑤可以想象,那位明晗師姐有多痛苦,“與其現在打擾她,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解了仙隕禁地的困局吧!”

  到這里流兩滴貓尿,算什么本事?

  “這才是你身為天下堂堂主應該干的事。”

  一庸沒法說話了,他慢慢地跪在了諸多影子中,“對不起,我會想辦法。”

嘭嘭嘭  一連三個頭,都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隱在彭妍身后的明晗,始終沒有站出來。

  天上墨云匯聚,就在陸靈蹊以為一庸可能要倒霉的時候,咔嚓一聲,一道紅色天雷,居然斜著砸到了她的頭上。

  啊啊啊?

  為什么呀?

  她什么話都沒說。

  她就是看個熱鬧…

  盛開聽她身上滋滋作響,嚇得動也不敢動。

  “我干什么了?”

  陸靈蹊瞪向墨云,“我現在都沒在里面…”

  又是一道紅色天雷,斜著朝她砸了過來。

  “…是不是還有一道?”

  陸靈蹊欲哭無淚,“那就快點打呀!”

  第三道禁雷,應聲而出。

  明惟則忙把他家的師妹盛開拉遠些。

  陸靈蹊吐吐舌頭,吐出了一小截還在閃動的雷絲,“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一庸前輩,您趕快出來吧,要不然,我就要被您連累死了。”

  她現在懷疑,問題出在他剛說的,‘我會想辦法’的話上。

  這話應該偷著在心里說呀!

  或者,你干了再說呀!

  現在說出來…

  陸靈蹊真是敗了,“您趕快去干您的事吧!”

  早點把這里解決了,她也能省下一段心事。

  要不然,真的每隔一段時間,恐怕都要過來祭一場。

  沒時間都要擠時間,否則到了哪里,心都不會安的。

  一庸原以來,天地禁雷會砸他,沒想到,砸的是這小丫頭。

  爬起來的時候,他剛想張個口,小丫頭就給他做殺雞抹脖子的動作,沒辦法下,一庸只能閉著嘴巴,頂著磕腫了的額頭,又慢慢的從禁地里走出來。

  “你跟我來。”

  他沒管翁明瑤了,直接拉著陸靈蹊一閃至百十里外,“仙隕禁地的情況,你試驗的…都差不多了?”

  陸靈蹊點頭。

  “我,老夫…”

  一庸想了想,按向自己額頭,“老夫曾經查到過一些事。”

  陸靈蹊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老頭把腫了的額頭按下去。

  這老頭和萬壽宗的傅清容前輩和離了,但是再和離也有一個兒子。

  沒想到…

  “咳!”

  這小丫頭的眼神…

  一庸有些狼狽地咳了一聲,“老夫現在跟你說正事。”

  “您說!”

  “你與惜時一直有聯系吧?”

  惜時?寧老祖?

  陸靈蹊的眼睛轉了一下,點點頭。

  “三生途曾是天生佛寶,是元爻大師的本命法寶。”

  一庸嘆了一口氣,“你知道為什么法如寺一直認為,三生途會是魔寶嗎?”

  為什么?

  它出在宋在野手上時,確實是魔寶。

  不過,那時候有那么一點裂縫,是個受了重傷的魔寶。

  “元爻大師和圣者虛乘,也曾是好友。”

  一庸放出飛毯,示意她也坐下,“但他真正的好友,是栗太常和槍神馮硯。”

  陸靈蹊的眼睛忍不住瞇了一下。

  槍神馮硯她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是,栗太常前輩,她了解了好多呀!

  那位前輩,是個連混沌巨魔人新世界都想算計的人呢。

  她師父隨慶還特別推崇他。

  偏偏她還機緣巧合地得了一件可以開往那片新生宇宙的星船。

  所以,她下一個目標是往那里走一趟啊!

  那位前輩和元爻大師交好…

  一瞬間,陸靈蹊想了很多很多。

  “…沒意外的話,神隕地就是用了三生途的本源之力,要不然…,要不然打壞天淵七界的栗太常等…,想當個骷髏活在那里,都不可能。”

  “他們…可能也不想自己當骷髏。”

  陸靈蹊嘆了一口氣,“前輩,您沒做過他們,不知道餓得想啃自己骨頭的感覺是什么樣子。更不知道,餓成那樣,還要時不時的面對萬生魔神帶進去的血肉誘惑,有多艱難。”

  一庸沉默了下來。

  他不知道。

  少時出入秘境,雖然也曾餓過,可是,很快都能找到補給。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沒關注過,上的香,供的果,明晗是不是能享用到。

  “元爻大師…是個心狠之人。”

  神隕地的前輩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同樣,仙隕禁地的前輩們,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布的局,也許很大,也許全是出于公心,但是過程…誰試誰知道。

  一庸提到三生途,擔到神隕地后,陸靈蹊不能不懷疑,仙隕禁地的前輩們輪回不了,是元爻在里面做了什么。

  而面前的這位前輩一開始可能不知道,但是后來知道了,因為種種,他也只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前輩,您的心…也一樣。”

  一庸心頭一悶。

  他是一樣的嗎?

  他垂下眼睛,再次沉默。

  “您說吧,把我拉過來干什么?”

  陸靈蹊沒時間,陪他在這里慢慢坐著。

  仙隕禁地很大,現在得到祭享的前輩們只在那一片。

  “…問你個問題,你覺得惜時能從戰幽殿走出來,陪著你走一走仙隕禁地嗎?”

  惜時是鬼修,雖然在成仙的時候,重塑了肉身,可…

  仙界不是沒有修鬼之人,仙隕禁地的情況,他曾著力探查。

  一庸道:“在她未來之前,老夫要先跟你說,老夫曾請過修鬼的修士進入仙隕禁地,查看一些情況,可是…,最后,他再也沒有走出來。”

  “您是說,那修鬼的前輩,是死在仙隕禁地?”

  “是!”

  陸靈蹊哪能舍得寧老祖?

  “您是打算犧牲惜時前輩?”

  “不不不!”

  一庸連忙搖頭,“老夫從沒有那個意思。”

  惜時在戰幽殿,做得非常好。

  “仙隕禁地的情況,具體如何,除了元爻,沒人知道,老夫的意思是,你看著她,如果出現任何不對,馬上把她送出來。

  想要解決仙隕禁地的問題,惜時和三生途,可能在最重要的一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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