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師父和重平師叔說的,證道丹只是意外之喜,有它更好,無它…無它的話,在仙界廣建托天廟的計劃更不能斷。
而目前有關系,有實力,又有能力能頂住各方壓力的只有云天海閣。
陸靈蹊知道云天海閣的諸位師長,在佐蒙人和混沌巨魔人的事上,從沒曖昧過。
只這些,就足夠了。
她愿意他們強大,更強大。
“靈蹊,接下來你想過跟一庸長老怎么談嗎?”
回到刑堂的第一時間,青主兒就忍不住問她了,“天下堂在證道丹的事上,得不到什么利,他們會不會使勁的卡我們呀?”
“不會!”
陸靈蹊搖頭,“一庸長老能同意渭崖前輩那么分配證道丹,顯然在大是大非上,也自有他的底線。”
義父說,那年混沌巨魔人借道鬼井,想殺到天淵七界找她,就是一庸聯系他們云天海閣一起出的手。
“我們只要守住我們的底線就行了。其他方面,隨它去吧!”
英烈園是一定要去的。
陸靈蹊現在考慮的是什么時候去。
如果真是那一位不想便宜美魂王,或者忌憚神隕地的前輩們,那么英烈園暫時就不能去。
隱隱的,陸靈蹊感覺那里于她可能是個劫。
“現在不想了,耽擱了這些天,我也應該沉下心來,好好修煉了。”
有些事是急不來的。
修仙界實力為尊。
陸靈蹊好像忘了證魂草,全心在天罰獄修煉的時候,焦急等待的一庸終于把虛乘等了回來。
“…您看證道丹丹方的事,我們是否…”
“不可!”
虛乘直接拒絕,“神隕地諸仙出世,不是證道丹一道丹方能解決的事。”
“但是天淵七界的修士對此抱著極大期望。”
他們連天地之誓都發下了。
再拒絕…
一庸擔心,他們本來對仙界就沒有的安全感、認同度,會再次降低,“林蹊回去的時候還親口說過,她要到神隕地談證魂草,這一會,銀月、宋玉、林薇他們可能也都期待著。”
他聰明的沒說美魂王,先提了銀月,“要不然,這丹方…”
“時機還不成熟。”
虛乘淡淡瞥了他一眼,“一庸,你自己說,托天廟和神隕地現世才多久?天淵七界的天道圓滿才多久?
這么多年都等來了,你想功虧一簣嗎?”
一庸心下一驚。
“欲速則不達!”
虛乘垂下眼斂,“這件事,也不是我們大家急,便能急得來的。”
說到這里,他小小地嘆了一口氣,“渭崖那里最近你多看著點。林蹊在刑堂,佐蒙人一定盯著那里,渭崖往那邊去的頻率太高了。”
“…是!”
一庸額上忍不住冒了點汗,“回頭有什么事,我把林蹊約出來談。”
小丫頭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托天廟,肯定有她出來的途徑。
“唔!”
虛乘輕輕點了下頭,擺手道:“其他的事你做主就好,不必再來問老夫了。”
“是!一庸告退!”
一庸躬身一禮,從光門退開未久,就迅速聯系魯善,請他幫忙約談林蹊。
他們在這邊秘密談判的時候,成康看著仙盟坊市最近傳來的消息,也終于感覺哪里不對了。
丹堂堂主渭崖,生平只對丹藥感興趣,刑堂那樣的地方,連他親兒子夏正被關的時候,他都沒去過呢。
可是現在短短一個多月,他已經過去幾次了。
而且,其中一次,從刑堂離開還直奔云天海閣駐地。
“安畫,看看吧,云天海閣那邊我們要注意些了。”
安畫瞬間頭痛。
四大仙宗四位掌教,云天海閣的余求最年輕,原以為他身中神泣,這輩子只會拖累云天海閣,卻沒想,人家咸魚翻身,又中興了云天海閣。
“師父說,我們只能從云天海閣的外圍慢慢的來。”
師父圣尊說這話的時候,眉頭深鎖,安畫最近查了那邊的所有資料,總感覺跟云天海閣的創派祖師木老道有關。
那個老東西,也是接近半圣的存在呢。
“丙隊剛剛安排過去,哪怕在外圍也沒站穩腳跟,那邊的事,現在不是我們急便能急得來的。”
“我也不想急的。”
成康把消息玉簡塞過去,“但是,丹堂渭崖最近的幾次出行,看著不太對。”
渭崖?
提到渭崖,安畫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夏正。
田甜死了,夏正的紈绔之路,大概徹底沒了。
他的母親似乎就死在外域戰場,夏正…現在沒去,以后肯定會去的。
“…成康,你有沒有覺得,夏正和林蹊相交得太過特別?”
什么?
成康的眉頭不自覺地皺到了一起,“當初還在幽古戰場的時候,我就感覺他那里有些不對了。按理說,他被陸望敲斷手腳的事,廣若不可能不外傳的,就算廣若不外傳,仙界多少修士在那里,他們肯定也會傳上那么幾句的,可是,從林蹊到隨慶,天淵七界的修士好像都對夏正好的很。”
就算要抱大腿,廣若的條件也比夏正好。
“本來,我是想問問師父的。”
他懷疑,當年族里出的那五百萬仙石,是白送夏正了。
那個紈绔能讓陸望另眼相待,又能在幽古戰場,從只會玩的紈绔變成很會殺的紈绔,本身就是可疑的。
“但是族里事多,當年的事又是世尊主持…”
世尊變成如今的模樣,成康是一點也不敢刺激他了,“這件事,我們不能再翻舊賬了。不過,你要想對付夏正,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對付夏正,不僅能打擊到渭崖,還能減除一個未來對手。
“他已經不是紈绔了。”
他們親手培養了他。
“現在除他,應該是最容易的時候。”
非要等他成長起來,于他們可就非常不利了。
“…行!”
安畫攏著眉頭,看完所有有關渭崖的消息,“老規矩,從黑道砸靈石。”
這類二世祖他們不太好出手。
這些人,關系到人族很多大能仙人的神經。
“夏正的身份不同,敢朝他動手的人也不多,你朝族里多申請些仙石。”
有錢能使鬼推磨。
“好!”
成康一口應下,一邊鋪開紙墨寫申請,一邊又問道:“妖庭那邊有消息來嗎?他們的托天廟大祭怎么樣了?各路妖王有沒有吵架、打架?”
他很想那邊能干起來。
奈何族里在那邊的人手不歸他們調動。
而且,直到如今,他和安畫都不知道,主持妖族事務的到底是誰。
成康一直都很好奇,“據邊界那邊傳來的消息說,兩個月前,有好幾個陌生的妖王從人族地界,往妖庭方向去了,你說會不會是刑堂妖部的人?”
“應該是妖部的人。”
但是他們知道這個沒用。
“當季安蘭的那些年,在傅子璨處,我知道妖部有一個牛蓋的妖王,是地犀成精,還有大力熊的血脈,力大無窮不說,還有可無視很多禁制的土遁術。”
這是血脈之力,旁人是搶不來的。
安畫一直想接觸那位妖王,借他了解刑堂,了解妖部,奈何,人家長什么樣她都不沒查出來,“算時間,他們也快回來了,你通知四門,嚴密觀察遠道回來的修士。”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他們的樣子可能會有別于普通的修士,記著,不要打草驚蛇,把他們的樣子全都繪出來就行。”
妖部是大魚中的大魚呢。
“知道了。”
這是大事,成康申請仙石的理由又迅速加了一條。
在仙界,人族與妖族的關系,有時候,看著很緊密,但有時候又劍拔弩張的厲害。
刑堂妖部,獨立一部,顯然與其他各部之間的關系,并不是多親密。
他們要是能從這里尋到突破口就好了。
“正事我都辦完了,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說說,妖庭那邊的大祭怎么樣了?”
八臂神猿顯圣,把他和安畫嚇了一跳。
但是過了那個勁,分析分析又覺得,八臂神猿顯圣,反而可能適得其反。
如今的妖庭可沒幾個八臂猿了。
妖族內亂得厲害,托天廟供奉的那些妖王,好些都斷了血脈傳承。
“唔!據那邊做生意的修士說,妖庭的托天廟大祭,因為八臂神猿推遲了半個月。”
安畫從管理的十二個玉架上,吸過一枚玉簡丟給他,“都在里面,本來吵得很厲害,不過,最終安安生生的完成了大祭。”
“…有沒有可能是八臂神猿顯圣,他們的刺頭不敢打了?”
“都有可能。”
安畫不關心她鞭長不及的妖庭,“那邊不歸我們管,看看八卦就行了。”
師父不讓他們插手那邊,管太多,吃力不討好。
“不是,你沒好奇我們在那邊…”
剩下的話,在安畫威脅的眼神下,成康不得不咽回去了,“當我沒說。”
“…師尊很看重那邊的人。”
安畫收回目光,聲音低沉,“妖庭亂了這些年,顯然,那一位的身份非同凡響。”
她甚至懷疑在妖庭那邊的是師父或者世尊的分魂。
世尊可以分魂廣若,可以分魂下界看著不讓美魂王醒來,可以干預天淵七界,那么再以分魂控制某一妖王,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你想死,別拉著我。”
“…行行行,我都聽你的。”成康連忙轉移話題,“八臂神猿顯圣那天,你說林蹊可能也去了,怎么樣?查到誰是她了嗎?”
那天給出的可疑對象有二十一個人。
這些人的身份想要全查清楚,可沒那么容易。
安畫凝眉。
不過,她看了眼有關渭崖的消息玉簡,又瞄了瞄各方匯過來的很多消息,突然之間心跳加速,“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
她迅速激活一個玉簡,房間里靈光微閃,二十一個懷疑對象就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安畫指尖連動,很快點滅其余二十個全由靈光組成的人影,“此人叫珍兒,不知姓甚,那天紫霄宗掌門劉叔異還想收她為弟子,結果被云天海閣祝紅琳搶了,說是等她晉階天仙,就會拜她為師。
我們的人在云天海閣駐地外蹲了不少天,可是,趙立、秦殊他們,都出過門好幾次,但這個叫珍兒的始終未見。”
成康呆呆地看著這個面色紅潤,但跟林蹊一點也不像的女修。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看著,他的心跳也快了起來。
跟林蹊是不像,但是,不像不代表不是。
他一直懷疑林蹊所謂中毒(神泣)是假的,此人…
“像他們這類天才弟子,都有交好各方的任務。”
確定了懷疑對象,安畫面上并無笑容,“此人能被紫霄宗掌門看好,定有特異之處,珍——亦可謂之為寶。
林蹊自視一向高的很,很有可能就是以此為名。”
“…她不出來,我們能怎么辦?”
“她本人是不能出來了,但是…”
安畫指尖連動,一點火苗從畫像的底部燒起,“既然弄好一個假的身份,總會再出來的。”
她看著火苗把這個叫珍兒的徹底燒沒,轉向成康,“把珍兒的畫像分發下去,我不管她是不是林蹊,總之只要她出現,什么都不必說,一個字——殺!”
“…我這就給兩位長老發信。”
林蹊有天道親閨女的美稱。
一般人想殺她,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太低。
“蹲守云天海閣的人,要換要加。”
至少也要加幾個玉仙修為的。
“安畫,如果真讓我們猜對…”
“不是猜對。”
安畫揮手,玉簡中又飛出二十一個可疑對象,“寧殺錯不放過。”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成康,之前是我們著相了,都到了這時候,還怕什么打草驚蛇?通知下去,這些人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
成康站在原地,想了又想,“可以一個不留,但是,做事的人,一定要手腳干凈,不讓林蹊懷疑到,是我們懷疑到她,要不然,憑那丫頭的本事,肯定又會縮起來。”
到了那時,他們又能從什么地方找出她?
“安畫,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忍一忍,把重點的珍兒照顧了,其他人…你想怎么殺,我們就怎么殺。”
他絕不攔著。
與一庸避開證道丹丹方,勉強談判愉快的陸靈蹊,哪里知道,她珍兒的身份,被安畫和成康誤打誤撞的,從心里面已經認定了?
她都不知道這邊是他們在主持事務。
從一庸的口氣中,陸靈蹊感覺就是那位圣者不同意丹方下發。
什么叫時機不成熟?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時機什么時候都不可能成熟。
送走一庸,轉回天罰獄,陸靈蹊心中的憤怒,才在雷中完全暴露出來。
什么記得自己的徒弟?
完全是狗屁。
如果記得,怎么會放任這么多年不管?
傳界香是干什么吃的?
旦凡他愿意管一點兒,托天廟也不可能被世人遺忘那么久。
哪怕沒有人幫忙建廟,至少神隕地里,也能多長幾棵可以充饑的草。
兩個小龍角冒出來的時候,陸靈蹊拎著自己的拳頭,狠狠擊向朝她劈來的紫色巨雷。
外面的轟隆、咔嚓之聲,遠盛往日,廣若不安地在銀鏈下動了動身體。
果然,銀鏈上的雷絲,都比往日重了些。
廣若一邊忍受著痛苦,一邊努力想著世尊,希望他能過來先接受這具身體。
在這里,想活不容易,想死更不容易。
一天兩天的,世尊殺不了他。
“廢物!”
識海中,好像又傳來那個憤怒的聲音,廣若在肚子里哼了一聲,搖搖腦袋,很主動地讓出身體的控制權。
“你這樣活著有意思嗎?”
世尊咆哮的聲音,還響在他的識海中,“既然這么怕痛苦,為什么就是不能選個一勞永逸的辦法?非要拖著我,對你有什么好處?”
廣若的神魂好像沒聽到般,縮在了他慣常縮的一角。
“想想我們的族人,想想你的大仇人。”
世尊不死心,一邊承受銀鏈傳來的諸般痛苦,一邊接著道:“林蹊一直在笑話我們呢。”
“呼呼”
回應他的,是有節奏好像打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