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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五章 兄與弟

  長街上,認識涼承的妖們見他發怒,哪里敢看熱鬧,都比平常更快地離開現場。

  陸靈蹊的腳步不急不緩如前一般,涼承和禿七哪里能猜到是她?

  他們想瞄塊頭大,面容、眼神都桀驁不馴的家伙,天然就避開了女子,可惜,直到額后的包慢慢鼓起,也沒尋到一個。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龍族的人想給他爹一個下馬威?

  涼承的眼神微微幾閃之后,不能不吃下這個悶虧,“我們走。”

  現在找到弟弟要緊。

  如果真是龍族的人想借此對他爹釋放什么信號,他那個常常在外招搖的弟弟,可能更是人家下手的目標。

  陸靈蹊在街頭拐角微放神識,發現某人邊走邊拿傳訊海螺說著什么,眉頭忍不住一蹙。

  那塊石頭雖然只用了暗勁,可是涼承的修為,明顯比涼礫高多了,要不然,也不能這么快就吱哇說話。

  她微吐一口氣后,隨意走進一條小巷子,抹下千藥液,又一次撕了臉上冰肌,重新貼上換臉。

  “這冰肌跟著你都受罪。”

  青主兒扯著她的大袖,“這次弄個柔弱一點的,看著就無害的小白花,把眼角眉稍往下拉一點點,鼻梁也按按,下巴尖一點,嘴巴小一點兒。”

  陸靈蹊全程聽話,用神識觀察著自己,她說完了,她也弄好了,“這下行了吧?你快藏好吧,我去找客棧。”

  青主兒有了人形,就不能用以木靈的形態幫她掩飾了。

  陸靈蹊現在只能謹慎一點兒,在那邊沒鬧起之前,抬腳就走進最近的聚福樓客棧,要了一間中等價位的客房。

  她在這里還沒關上禁制,六丈樓那邊就傳來喧囂聲。

  “什么什么你都要跟爹扯上關系,”被叫醒的涼礫發現他二哥全須全尾地站在面前,引導六丈樓的伙計,非要把打他的女妖算到龍族那里,氣的整個臉都紅了,“龍族有那么蠢?給你一顆石子兒,就把我打成這樣?”

  “那你什么意思?”

  涼承對驕縱的弟弟,也一向沒什么耐心,“打你的人跟你有過節,我是受你的連累?”

  分明是他受了他的連累。

  涼礫氣的眼睛都紅了,“我干什么了?我是紈绔,我承認,可是,到現在為止,我除了耍耍威風,調戲調戲長的好看的女妖,弄了點壞名聲,賠點東西外,還從來沒讓別人傷過筋動過骨。

  倒是你…

  你跟三姐打架,三姐都要被你害死了,爹娘…”

  后面的話,涼礫沒說出來,就被涼承一腳踹的半天喘不過那口氣。

  涼瑛是涼承最忌諱的人。

  這么多年了,誰提他,他就跟誰急。

  之所以這么急,不是因為其他,因為爹娘都后悔了。

  可是,后悔也沒用了。

  是爹親的,是她自己脾氣太硬,死活不服軟。

  現在早過了傷好的最佳時期,就算接回來,也沒用了,一輩子都要別人照顧。

  “你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涼承眼露陰狠之色,“要是說不好…,我會告訴爹,是那個你要調戲的女妖,斷了你的腿,傷了你的頭。”

  涼礫:“…”

  事到如今,他能說什么?

  胸骨沒斷也裂了。

  連吸氣都在疼。

  “說!”涼承突然哆嗦,“別給我裝啞巴。”

  “我沒有三姐,我只有三哥。”涼礫眼中含淚,“可是,打我的人,不是我招惹的。”

  “那是誰招惹的?”

  涼承朝禿七使了個眼色,禿七連忙拉著伙計出去,“把你今天所遇,原原本本地都給我說出來。”

  “我不說!我發誓了不說。”

  涼礫的聲音帶著哭腔,“你現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說。”

  面對家里最蠢的二傻子,涼承其實并沒有多少辦法。

  這個蠢貨,大部分都是慫的,可是,一旦涉及誓言,哪怕爹娘出面都沒用。

  “你怎么這么蠢?”涼承煩躁地走過來走過去,“連人家的來頭都不知道,就能把房間的禁制牌給人家?”

  人家要是心狠一點,把他結果了,爹娘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接不上。

  “還發誓?”

  他又過去,踢他一腳,只是這一腳相對來說,就輕多了,“發的時候,在心里說這是個假誓不就行了。”

  “娘說了,人可欺,天不可欺。”

  雖然胸口還痛,可是,涉及最要遵守的東西,涼礫還是梗著脖子,跟狠心二哥吵架。

  “呦,一段時間不見,還會跟我拽上文了?”

  涼承嫌棄,“也不看看你幾斤幾兩。”

  當年爹娘得下機緣,誕下他們兄妹,就這個笨蛋遲遲不育化,他都是七階后期了,他才從蛛卵里爬出來。

  “咦,不對,你都被人家打了,還喊我來干什么?”

  涼承突然想到了最關鍵的地方,“你老實說,是不是她拿你吊我?”

  “我不知道,我發了誓!”

  娘的。

  涼承又一腳踢在親弟身上,一聲‘咔’還未落音,涼礫好像殺豬的聲音,就叫了出來,“我的腿,我的腿…”

  就在大腿根處。

  涼礫抖著手,正要摸,脖間一痛,再次陷入黑暗。

  涼承白著臉,親探剛剛響聲的地方。

  壞了,果然斷了。

  怎么辦?

  再往龍族身上栽,就憑涼礫這蠢蛋的蠢勁,最后肯定還要告訴爹娘。

  當年老三敲斷了他的腿,現在…

  一想到一向慈愛的爹娘勃然大怒的樣子,涼承心里就是一抖。

  涼瑛廢了,爹在心里后悔了幾百年,只要見到,就啰嗦什么手足之情。

  涼承知道,因為涼瑛太倔,老頭子想讓他親自去給涼瑛賠禮。

  他一天天地拖著,拖到如今,表面上看,驚瑛廢了,于家于族無益,已經再無必要,可是,爹娘心里的那份后悔,卻更多了。

  現在換成他把涼礫的腿敲斷了,爹和娘…

  涼承看著親弟的斷腿,一時躊躇起來。

  陸靈蹊不知道,做為親兄長的涼承有多心狠。

  六丈樓那里的喧囂終于停了下來,發看到巡衛,也沒看到更厲害妖過去,今天這一打,大概算是翻篇了。

  她松口氣回頭的時候,才發現房里擺滿了一個個食盒。

  青主兒已經捧著肚子,一幅心滿意足的樣子了。

  “注意仙子形象啊!”

  陸靈蹊隨意撈起一個食盒,發現不仔細,根本就看不出這是被青主兒剩下的,“我們來日方長,你至于要拿針頭當筷子嗎?”

  “至于!”

  人間百味啊!

  以前,她也有舌頭,可是,那舌頭只能說話,卻嘗不了味。

  “非常至于。”青主兒才為了自己的仙子形象,終于不再揉肚子了,“你都沒有告訴過我,原來這些菜,這么好吃。”

  “…”陸靈蹊一呆,她是沒說過,可是…

  想想青主兒確實挺可憐,不管跟她,還是跟爺爺,都是只能看他們吃,連想咽口水都不知道口水在哪。

  “我錯了,以后姑奶奶您想救哪個,想助哪一個,我一概不管。”

  陸靈蹊收她吃過的食盒,“對了,這里面這么多樣,你最喜歡吃哪家的?”

  知道青主兒的口味,她也能更方便地給他做菜。

  “這還差不多。”

  青主兒正要再說什么,突然有所感應,“壞了,林蹊,那個涼承要給涼礫來狠的,嫁禍給你呢。”

  “你…你怎么知道?”

  陸靈蹊太吃驚了,不管怎么說,涼礫都是涼承的親兄弟,至于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就要嫁禍嗎?

  “我像你那么笨嗎?當然是跟內室的那盆紅寶草勾通了一下。”

  青主兒急了,“快想辦法,他就要動手了。”

  陸靈蹊迅速轉了兩圈,“借你的紅寶草,讓他知道,那里有人在監視。”

  這邊話音剛落,六丈樓里,猶豫著,掙扎半晌的涼承才要伸手,突然感覺到了什么,抬頭的時候,只見四妹涼玨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了。

  “二哥,五弟怎么樣了?”

  涼玨一襲紅衣,沖進來發現涼礫被人打成這樣,直驚的說不出話來,“給…給爹傳訊了嗎?”

  弟弟被人打成這樣,當然要找回場子。

  “小五,涼礫,你怎么樣了。”

  靈力探到暈著的涼礫身上,發現除了兩處傷稍重,其他哪怕不管,十天半月也能全消,她才松口氣,“二哥,你還愣著干什么,給爹傳訊啊!”

  小五再不好,也是她家的人。

  這么打他,可以說對方一點也沒給爹娘面子。

  “…不用傳訊。”

  沒有及時按下死手,涼承在暗地里其實也松了一口氣,“小五說,他要在這里,把傷養好,免得出去丟人。”

  “他說他的,我們干我們的,你管他呢。”

  弟弟一向不靠譜。

  涼玨摸出傳訊海螺就要說話,被涼承一把奪過,“我說了,不要傳訊。”他一幅難過的樣子,“四妹,小五的傷,有兩處是我打的,我…我主要是被他氣的。”

  涼承給自己找理由,“你都不知道,小五有多氣人,我…我其實也沒用多大的勁,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打到小五身上,他的傷馬上就更重了。”

  涼玨:“…”

  她看看暈著的弟弟,再看看面帶祈求之色的二哥,到底微微點了頭。

  親哥和親弟什么樣子,她都了解。

  “涼礫,醒醒!”

  涼玨以靈力把暈著的弟弟送到石床,“看看我是誰。”

  “四…四姐?!四姐,四姐,你可來了,二哥欺負我。”

  暈暈的涼礫醒來,發現四姐在面前,馬上又嚎了起來,“他把我的腿踢斷了,還傷了我胸口,我胸口現在好疼。”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跟爹娘說嗎?”

  呃,不能說嗎?

  涼礫睜著不解的眼睛望向微微激動的二哥,又望望,看上去好冷靜的四姐。

  “我說是沒問題的。”

  涼玨低聲,“可是,你們想過爹娘會傷心到什么程度?”

  已經有一個三姐了,她家再不能出事。

  “娘在沖關的緊要關頭。我們家…人也少。”

  她其實也后悔了,當年不該一心只想爭寵,姐姐就是姐姐,多一個姐姐疼,可能更好。

  可是,她想當爹娘唯一的女兒,想好些有的沒的。

  害了姐姐,也害了爹娘,更害了他們家。

  三姐的天賦,是他們兄弟姐妹當中最最好的,要不然,也不能在沒有爹娘照顧,沒有多少靈氣的凡人地界,進階的那么快。

  “若是再曝出二哥把你的腿不小心打斷了,不僅爹娘會傷心,還會讓外人看我們家的笑話。”

  他們家的笑話,已經被不少人看過了。

  經過這么些年,好不容易平歇些,涼玨真的不想兄長和弟弟再鬧一個。

  “二哥,你出手太重了,小五還小。”

  涼玨看向涼承,“我們可以不告訴爹娘,但是,你要多給小五些東西,我記得,上一次,你還從爹那里,得了兩滴流長水,停,你讓我把話說過多。”

  她做了個止的動作,“我知道,你的流長水還有一滴沒動,但既然沒動,它就是你最寶貴的東西,你把小五傷成這樣,賠他一滴流長水不應該嗎?”

  涼承:“…”

  弟弟妹妹都是討債的。

  不過,此時此刻,他也不能再反駁了。

  “行,等小五傷好,我就把那滴流長水給他。”

  “我現在就要。”

  涼礫當然不傻,“我們讓我顧惜爹娘,可是,他打我的時候,怎么沒顧惜爹娘?”四姐現在就被二哥說動了,過幾天,等他傷好一些,說不得,就會改主意了,“要么現在給我,要么…”

  “二哥,拿出來吧!”

  那么重要的東西,涼玨相信他一定帶在身邊。

  “…”面對不省心的弟弟妹妹,涼承只能萬分不舍地把他準備用來沖關的流長水摸出來,“就在這玉盒里,自己看吧!”

  扔出了寶貝,他轉身就走,“這里的事,我不管了,沒有大事,你們也沒別找我。”

  打小五的女子到底是誰,他一直沒個頭續。

  借小五的傳訊海螺把他叫來,目的最次的,肯定都是想把他也打一頓,甚至更狠一點,殺他都有可能。

  人家為什么又不動手了,沒意外,是因為他多帶了一個禿七。

  “怎么樣?查的如何?”

  看到禿七,涼承就連忙問他。

  “查過了,對方可能是個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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