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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九章

  因果之道最近一直是陸安思考的道。

  他站在堂弟陸繼的墳前,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是最終只能化為一聲嘆息!

  墳山寂寂,他再也找不回當年那個,不論干什么都要卜上一卦的人了。

  在別人眼中,陸繼不是一個好族長,優柔寡斷根本撐不起陸家,可是,幫他想辦法去火毒的是他,逼他在最后時刻閉死關的還是他。

  陸安到現在都記得在那個飛雪連天,眼都睜不開冰原,堂弟偷了好像透明水晶的小冰蛛回來,笑成了傻子。

  “讓它認主啊!”

  聽說他不愿讓小家伙認主,堂弟又急又氣,“我算過了,它跟我們陸家真的有緣,而且是幾代人的緣份!”

  在堂弟眼中,幾代人的緣份,肯定就是護族靈獸了。

  可是,小冰蛛乖巧可愛,那么點點大就是七階,真要讓它認主,自己在時還好,一旦自己不在,轉為護族靈獸,那最終…

  陸安還記得小時的赤睛虎,那是一位堂爺爺的靈獸,非常和善的好老虎,像大狗一樣,可以馱他們到處玩兒。

  堂爺爺去世,赤睛虎理所當然地轉為護族靈獸,十面埋伏尚未大成之時,幾次遇險,都是赤睛虎拼死救他于危難。

  可是就是那樣的赤睛虎,在將要沖擊八階的那個月,被族里多位長老一起誘殺。

  妖丹、皮毛、骨肉…

  那一天,他端著族里分來的一碗肉湯,第一次用十面埋伏威脅族里,和堂弟陸繼一起,從長輩、兄弟、小輩手上,把它的骨肉精血全都搶過來,化灰后埋進了堂爺爺的墳里。

  陸安還記得,堂弟那天哭得稀里嘩啦,因為他也是在赤睛虎的背上長大的。

  他不想那么乖巧可愛的小冰蛛,再走赤睛虎一樣的路。

  堂弟拗不過他,最終默認。

  只偶爾叨叨,小冰蛛應該是他家的。

  他不想小冰蛛長大后,要報復當初偷它的堂弟,所以不告訴它,他叫什么,堂弟叫什么,甚至不在修仙界拔火毒。

  讓它與父母兄弟姐妹分離,已是他的錯。

  陸安不敢誤它修行,在凡城給它布置了一個用靈石運轉,靈氣濃郁的小窩,每次回去,小家伙都特別高興。

  它給他拔火毒,他給它做好吃的,教它認字,給它起名瑛娘。

  他希望瑛娘做一個聰明善良,卻又有底線,知道自保的妖。

  我們不傷人,不害人,但是,如果被人逼到家門口,那沒說的,打出去。

  瑛娘做到了。

  “陸繼,堂弟,你說的沒錯,瑛娘確實與我們家有緣。”

  陸安輕輕在墳邊祭上三杯酒,“不過,不是你想象的那種緣。”

  他很高興,小小的,被當成人質的靈蹊,在百禁山那個都是妖的地方,投了瑛娘的緣。

  他教瑛娘,瑛娘反過來,把他家的孩子也教得非常非常好。

  “當初,你到底都算到了些什么?”

  丟下手中的杯子,陸安好想把他揪出來問一問,“有沒有算到,我還能再爬起來?”

  小小的風旋,輕輕吹來,又輕輕吹走了。

  陸安長長嘆了一口氣。

  遠處,到陸家做客的小桂,騎在踏雪背上,歡快地往他這邊沖,“陸安爺爺,我爺爺喊你吃飯了。”

  陸安嘴角一抽,“來了來了。”

  他顧不得死了,說不出話的堂弟,笑著迎向小家伙,“你爺爺做了多少菜啊?”

  “可多可多了。”小桂眉飛色舞,“瑛姨和玄華姨也要來呢。她們是妖,都是好能吃的,陸安爺爺,一會兒,您可要吃快點,要不然,就被她們搶了。”

  “哈哈哈!知道了。”

  辛苦升級法寶的陸靈蹊可不知道,家里的日子過得有多快活。

  太乙精金、九竊石和混元母晶,被她在八十一天里,分九次慢慢溶進重影。

  重影大刀輕輕一顫,瞬間變成無數飛舞的花瓣,花瓣隨心而動,又在眼面前,迅速疊加一處,成為一個小小的傳送陣。

  咚咚!咚咚咚…

  屋外又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陸靈蹊嘆口氣,這最后九天,也不知道是誰在發瘋,每天每天,都過來敲門。

  真是煩死了。

  她明明都跟錢前輩說過了,自己會閉關一段時間,全力應戰侵進神魂的‘神泣’。老頭明明也答應了,這段時間,絕不會讓任何打擾到她的。

  “誰?”

  陸靈蹊在臉上抹了一把,啟動幻形毛的時候,眉毛都有些豎起。

  “我,錢兩一。”

  錢兩一也沒辦法,他不想來打擾林蹊,奈何仙界那邊天天來催。

  “錢前輩?”

  陸靈蹊無奈之極,坐到飛毯上,緩緩飛出煉器室,做出一幅虛弱的樣子,給他打開院門,“您到底要做什么?不是都跟您說,我最近會很忙嗎?”

  “不是我要做什么。”

  錢兩一沖進院來,示意她關了禁制,這才道:“林蹊,混沌巨魔人那邊,有人要見你。”

  什么?

  陸靈蹊呆了一呆,“我,我,我都廢了,他們見我做什么?”

  “不知道。”

  錢兩一眉頭緊鎖,“這幾天,一庸長老和魯善長老,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好幾次,可是,他們就是不肯說,只說要見你。

  我都跟他們說了,你最近在忙著應對侵進神魂的‘神泣’,不會見人,可他們還是每天都來,被逼無奈下,我才每天過來敲一敲門。”

  “他們暫時歇在戰幽殿?”

  陸靈蹊有些擔心寧老祖。

  “沒有,他們被天下堂一庸長老暫時安排在戰幽殿對面的客館。”錢兩一總覺得,對方這樣找林蹊,沒好事,“林蹊,你若是不想見,我就去跟他們說,你還沒有出關。”

  “錢前輩,他們來了幾個人?叫什么?”

  “我只知道,一庸長老入魯堂主他們喊那中年人季前輩,另一個聽季前輩喊過名字,好像叫印顏。”

  季前輩?

  能讓一庸長老和魯堂主喊前輩的,莫非是季肖?

  那個最終帶走所有佐蒙人的人?

  至于印顏…?

  陸靈蹊感覺這名字有些熟悉,當初那個混沌巨魔的小鏡里,她似乎用巨蜂蜜救過餓的要死的女孩。

  那女孩就叫印顏。

  他們現在找她,還這么急…

  陸靈蹊的頭有些疼。

  她不想跟混沌巨魔人打交道。

  而且,她也不覺得,對方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鴻蒙珠境在她手上。

  而鴻蒙珠境與天渡境有聯。

  那個死了的季鞅,誤導她和青主兒,可把她們坑了許久。

  一直到現在,青主兒都怕自己是個壞藤藤,一心一意,想自己扎根長大呢。

  而鴻蒙珠境按季鞅當時的意思,就是可以跟天渡境有聯。

  陸靈蹊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是沖著天渡境來的。

  如果他們認定了,躲…大概是躲不掉的。

  就算她躲了,千道宗也躲不掉。

  陸靈蹊心念電轉,“我認識印顏,”她虛弱地道:“當初還是我救了她,前輩,您拉我過去看看吧!”

  都逼著錢前輩每天過來敲門了,想縮頭,完全不可能。

  “他們…是不是因為天渡境找你?”

  錢兩一當然不是蠢人。

  一邊拉著飛毯往外走,一邊傳音問她,“想讓你幫忙再鎖一次天渡境?”

  那曾是混沌巨魔人試練弟子的秘境,里面的兇獸也只有他們能滅殺。

  “能讓一庸長老和魯堂主一起陪著,想來,他們與仙界那邊,也達成了什么協議。”

  錢兩一很憂慮,“你現在的情況不好,如果,他們要你做的事,超過了你的能力水平,就…裝暈吧!

  多暈幾次,我想,他們也不能隔著靈柱把你拽過去。”

  除非從仙界下來。

  但是,幽古戰場這里有禁制,不管誰到了這里,都是元嬰。

  他大不了不干了,用主事的身份牌,強開傳送通道,帶林蹊回去。

  “多謝前輩。”

  陸靈蹊對這位前輩的感觀甚好,“天渡鏡的位置,如果能那么容易鎖定,那么多年,他們那么多族人,就不可能一直分散在外了。”

  反正,她不知道。

  至于鴻蒙珠境…

  丟了,壞了。

  種過兩茬黃金谷后,靈氣湮滅,被她帶進了亂星海,然后在那里跟佐蒙人打架的時候,不小心丟了。

  有本事找吧!

  反正她不知道。

  陸靈蹊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現在唯一要擔心的是,對方不要臉,要搜她的魂。

  如果那樣…

  陸靈蹊半瞇的眼中殺機一閃,“想要我幫忙,我現在連自顧都不行,又哪能顧得了他們?”

  “對,我們幫不了忙。”錢兩一在旁道:“你放心,我會站在你這邊的。”

  這種打不過人,只能當孫子的事,實在讓人憋屈。

  錢兩一已經好多年都沒嘗過了,“大不了,這個主事老子不干了,我們一起回天淵七界。”

  不去仙界,他也能憑本事飛升。

  至于飛升以后…

  “我收集了各界域不少人的資料。”

  錢兩一寬陸靈蹊的心,“實在不行,以后我們飛升,暫時都不用天淵七界的名。”

  “…好呀!”

  陸靈蹊沒想到,這位前輩能把未來,鋪排的這么周到,聞言忍不住帶了點笑意,“我都聽前輩的。”

  魯善和一庸今天都陪在這里。

  季肖非要見林蹊,具體要干什么,他們心里也有點底。

  無非是為了混沌巨魔族丟了的天渡境。

  這些年,他們在那個新生的宇宙,似乎又弄了一個天渡境,按理是不應該再找林蹊的。

  尤其林蹊中了‘神泣’之后。

  “幾位前輩,喝茶!”

  寧知意親手給他們奉上天下堂特別送過來的仙茶。

  別人不知道靈蹊為什么閉關,她是知道的,算時間,這兩天,她的活要做完了,應該是要出關的。

  看這‘季前輩’的樣子,是一定要等到靈蹊。

  寧知意借著自己是神水宮長老的身份,這幾天,已經把黃泉禁地和那個封印了六腳冥蟲王后的所在,以及靈蹊當初忙了天渡境,就中了寒毒的消息,全都串起來,跟這位‘季前輩’說過了。

  可惜,人家打聽歸打聽,卻沒法讓她看出他真正的喜惡。

  一旁的印顏似乎挺好打聽的,說起關了六腳冥蟲的崎山秘地,說起當初的時候,還一臉的心有余悸。

  但也僅限于此,其他…一問三不知。

  寧知意也很無奈。

  “多謝!”印顏是這里唯一有禮貌的。

  跟著季肖大長老到這邊做客前,大長老就讓她有禮貌些。

  他可以對別人愛搭不理,她不能。

  她要用她的笑容,讓所有想要在她這里探聽什么的,全都無奈退開。

  寧知意點點頭,退到魯長老的身側。

  “唔!今天這茶味道不錯!”

  季肖輕提茶蓋,微閉著眼睛聞了聞,臉上的神色非常自在,“兩位,我們要等的人來了。”

  什么叫他們要等的人?

  一庸長老和魯善都聽到了靈柱那邊傳來的腳步聲。

  這一次,錢兩一的腳步聲,不同于前幾天輕盈,似乎有了些不一樣的力度。

  “林蹊…拜見,拜見諸位前輩!”

  陸靈蹊在飛毯上似乎很努力的坐起來,“不知諸位前輩找我何事?”

  “是老夫找你。”

  季肖隔著不甚清楚的靈柱,望向那個好像很孱弱的女孩,“老夫季肖,想來小友是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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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我是印顏,林道友,還記得我嗎?”

  印顏似乎很關心地問話,“你現在怎么樣了?聽說你中毒了,我…我很擔心,這才央求大長老帶我過來的。”

  “…多謝關心!”

  陸靈蹊一點也不希望她記得她,“我會好起來的,我也正在好起來。”

  “你不問問我過得好不好嗎?”

  “…”陸靈蹊真不想問,“印道友能坐在這里,我想,是過得很好的。”

  “并不!”

  印顏搖頭,“林蹊,我喊你林蹊吧!你也知道,當初我在封印中醒來,非常虛弱,如果不是你送的巨蜂蜜,可能這世上早就沒有我了。”

  陸靈蹊真希望,這世上沒有她。

  “季鞅長老在送我們離開的那一天,隕落了,不過,他在隕落之前,說了一些關于你的事,他說,你可能幫我們重新鎖定天渡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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