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中,被捆的廣若還是一言不發,連睫毛的顫動都沒有了,若不是他額上的青筋正一點點地暴起,陸靈蹊都要以為自己猜錯了。
越是掩飾,就越是接近真相!
陸靈蹊輕吐一口濁氣,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馬上扒開他的眼睛。
她現在指著這人掙點數,萬一不小心讓踏雪把他弄死了,佐蒙人退了…
陸靈蹊瞄瞄自己的腰牌,為了將要到來的第三枚震幽牌,狠狠按下那顆想要探詢真相的心。
廣若的身份在那里,真相是什么,不曝到仙界大佬們的眼面前,他們也許還要自我安慰,什么都不承認。
不承認也就罷了,萬一還要給她這個立下大功的人,安下枉殺仙界有功之士的罪名…
陸靈蹊咬著牙,發誓要把廣若在她這里的價值,榨得干干凈凈后,再賣給仙界的大佬。
無論如何,她也要把她立的功勞全都落到實處,仙石也好,仙寶也好,仙丹也好,哪怕全給踏雪呢,也不能便宜了那些蠢仙們。
什么屁仙人,除了會陰他們天淵七界,還會干什么?
圣者虛乘眼睛有屎吧?
親徒弟不相信,美魂王不相信,結果信了這么個東西,還把幽古戰場這么重要的地方,讓他管著。
一想到她上次忙了七天,弄的那座大尸山可能是假的,此時在幽古戰場的某個地方,死而復生的家伙們正在對他們修士出手…
“吃口果子。”
青主兒適時送上碧心果,“我們好好干活。”
碧心果果皮破開,里面果然又被青主兒打成了果汁,香甜沁涼的汁水入喉,陸靈蹊就要控制不住的脾氣,被這顆果子和那句好好干活按住。
“再拿一個。”
她要保重自己,把上次殺了沒燒的佐蒙人再賺回來。
花刀無情地收割所有撲進陣中的佐蒙人性命踏雪吃完肉粥的時候地上已經鋪了兩層尸體。
“嗷”
干活了。
青金色的丹火作用在地面,死了的佐蒙人可以說一觸成灰。
才剛飄起的血腥味在丹火下無所遁形化成烏有。
感覺空氣都變好了。
踏雪滿意了,剛剛吃飯靈蹊說的那些話,它可都聽到了呢。
它好奇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廣若的眼皮。
廣若的身體一顫。
不能睜眼不能睜眼睜眼就是死。
此時,他還不知道某人已經把他當成貴重餌料,吊了佐蒙人,還要透這他從她觸不到的仙界大佬那里賺寶貝。
他只知道他不能死。
上一次林蹊堅持了七天回聚集地時虛弱的樣子,廣若還記得。
現在…
從花刀入肉的聲音,以及外面族人的呼喝聲,他下意識的感覺,族人在林蹊這里始終處于沖鋒之勢。
也就是說,她在靈力和體力甚至神識上的消耗應該比上一次更快更多才是。
今天…
他暈了一段時間,雖然不記得暈了多長時間但是,在心里計算了幾次現在怎以也不會少于三天了。
只要陳浩再努力一把也許他就又能活了呢。
廣若忍著眼皮上的痛就是不睜眼。
“踏雪!”
眼看某人的半張臉,都要被踏雪玩腫了,陸靈蹊傳音給它,“別玩了,萬一弄死了,我們就沒得賺了。”
踏雪瞅瞅像死狗一樣的人,再瞅瞅陸靈蹊,到底沒再執著掰開他的眼皮子。
遠處的陳浩松了一口氣。
從懷里摸出特制的小沙漏,他的心頭,不由自主就有些慌慌的。
從決定不惜一切救助廣若開始,這四天時間,死在這里族人,已經遠超上一次了。
雖然八大隊的和尚們分薄了一些人,可是,他的主要兵力全在林蹊的十面埋伏上,按理…
“成康,你說,林蹊的腰牌上,現在有多少點數了?”
成康不想答。
“我們強攻至今,八大隊的修士三班輪換了好多次,你說她怎么還不累?她的靈酒真的比我們的仙酒還要好嗎?還有,她補充神魂的東西到底是什么?除了那什么果子…”
“可能問題就出在那果子上。”
成康其實一直有觀察林蹊吃東西的規律,“她每隔兩個時辰,都會吃一次肉干,每隔半個時辰,會喝一次靈酒,同樣,每隔一個或是兩個時辰的時間,都會吃一次果子。
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咬破果皮,吸完里面的果肉,她從來不扔,都是好好的再收起來。”
什么樣的果子,吃了還舍不得扔的?
“那靈酒的回靈效果一定非常好,只怕是不下于仙界的某些仙酒,肉干…也一定是高階妖獸肉。”
天道親閨女的名號,一定不是白來的。
此女在機緣方面,不知勝過同輩多少修士。
成康異常無奈,他真的不想再跟她對上,“今天才是第四天,堅持到第六天,我們差不多就知道,她手上的存貨,大概有多少了。”
如果不夠,她一定不會如此氣定神閑。
反之,就是他們的機會。
時間在不大、不言和八大隊的和尚們,努力支撐下,終于滑到了第六天。
算著時間,他們覺得,風門應該往林蹊這里瞅一瞅了。
可是,放在三才陣正中央的沙漏,明明晃晃地從第六天漏到了第七天上。
他們每個人,都崩緊了神經。
目光所及之處,還是密密麻麻擠著赴死的佐蒙人。
以前那位觀風使知道他的族人死了能復生,可以無所謂,但現在呢?
他們殺了就燒尸,按理說是不可能再復活的吧?
不能復活,他還是讓他的族人拼死強攻,目的何在?
“嗬哈赫赫啊哈赫”
要不是這呼喝聲比先前尖利了不少,不言都想某人說,殺了那個佐蒙人想奪的人吧!
相比于不對勁的師叔,他更看重林蹊和他們自己的命。
“林道友,第七天了,你說風門道友什么時候才能發現,我們這邊的不對勁?”
為防人心渙散,不言是傳音給陸靈蹊的。
“不知道。”
“那你說,我們打了這么多天,外面有修士隊伍發現我們這邊的不對嗎?”
“應該沒吧!”
上一次能發現,是因為那濃郁的血腥味。
這一次可沒有血腥味。
而且,佐蒙人對廣若勢在必得,一定會做好外圍的引導。
“林道友…,”不言沉默了一瞬,“我們快堅持不住了。”
十面埋伏始終如一,林蹊上一次所做的虛弱,大概就是為了佐蒙人的第二次圍殺。
不言早就聽說過,天淵七界的修士都能拼的很。
現在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你能…能帶我們往聚集地方向慢慢走著嗎?”
大家喝靈酒補充靈力的速度,遠不如之前,丹藥服多了,也會有丹毒,精神繃了這么幾天,再堅持…很容易出事。
而且,聚集地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我可以讓通遠再過去拉著…”
“不必!”
陸靈蹊回看了他們一眼。
經過中毒、解毒之后,八大隊的不少人都很虛弱,難得他們還能守望相助到現在。
她腳上靈力一涌,一把把捆著的廣若踢到踏雪的背上,直接高聲道:“踏雪,從現在開始,我們慢慢往回走,”正好也給那位觀風使一點希望,“燒尸的活,你就不用干了。”
不用它干?
那誰干?
踏雪狼臉嚴肅地看了一眼八大隊方向。
是他們要搶了它的活嗎?
不言在這只銀狼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滿,不由無語。
這種大戰的中心點,任何一點靈力都是珍貴的好吧!
要是林蹊能讓這只狼,替他們燒尸,他絕對舉雙手雙腳歡迎啊!
不言早就懷疑某人腰上掛的酒葫蘆里,裝著比普通仙酒還好的靈酒。
很多年前,法如寺曾得過一壺據說是混沌巨魔人釀制的靈酒,人家之所以給酒,還是寺里諸多師伯師叔,一起幫忙,幫他們在天淵七界那個地方,找回失落的族人。
天淵七界有混沌巨魔人,想來,也有人家的靈酒。
而林蹊號天道親閨女…
不言覺得,他真相了。
“跟上!”他擺擺手,讓大家跟上林蹊的腳步,以免被佐蒙人鉆了空子。
絕望中的陳浩,眼中重燃希望,連忙呼喝,催促族人沖上,不惜一切地沖上搶人。
“成康!”
他轉頭找成康的時候,卻發現,人家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不在了。
“安畫!”
成康其實在另一邊上,用血玉板給安畫發信,“林蹊情況始終穩定,十面埋伏不曾有一絲異動,靈酒、肉干、靈果…”他把他的分析也全都寫上,“救援廣若的計劃在林蹊這里應該已經失敗,仙界那邊,你們要做好準備。”
安畫看著這個在意料之內的報告,慢慢轉向小谷。
為了避免影響世尊的心境,她現在只能找圣尊了。
而且,仙界那邊的救援,是圣尊親自過問的。
“…看來當年是老夫誤會了你們。”
圣尊看了成康的分析,深嘆一口氣,“林蹊號天道親閨女,曾經殺入混沌巨魔人的天渡境,在那里與龍結緣。”
亂星海和仙界處,他又收到不少消息,“她手上的肉干,十有八九盡是兇獸肉干。”
體力上,人家是不會缺了。
替混沌巨魔人辦事,又怎么會沒有他們的黃金酒?
果子也一定是成康分析的那樣,是非常好的助魂養魂靈果。
“通知成康和陳浩…”圣尊沉吟了一下,“在她還未入聚集地前,能不放棄,盡量不要放棄,他們努力了,老夫心中有數。”
“是!”
安畫退下時,真是大松了一口氣。
只要圣尊這里沒有遷怒,她就不會再被邊緣化。
她連忙給幽古戰場發信,重點表揚了成康,以免他在灰心失意之下,干脆不管廣若了。
仙界,刑堂正式接管了與幽古戰場聯系的靈柱。
可惜,連著七天下來,魯善除了知道東、西、北三方對佐蒙人的反功,大占上風外,南部聚集地始終沒什么起色。
風門只幫忙運了一隊修士守門,根本沒有其他的動作。
魯善摸不清他是把南部的修士全運到東、西、北三方,還是運到林蹊那里去了。
他現在只能等!
但這一等,就又是兩天。
就在魯善忍不住要從仙界加派人手到南問聚集地的時候,江浩終于出來了。
“長老!”
江浩拱手,“南部之圍解除了,佐蒙人已經退了。”
“你們干得不錯!”
魯善先鼓勵,“有林蹊和廣若的消息嗎?”
“有!”
江浩長吸一口氣,“佐蒙人之所以退兵,就是因為,全轉而圍殺她了,她…她那里,捆了廣若。”
什么?
魯善挑了挑眉,“出了什么事?”
“她也發現了佐蒙人死而復生的事。”江浩對明明可回安全地,卻還要在外面以廣若誘殺佐蒙人的女孩萬分佩服,“她與八大隊…”
他把不言用傳音海螺發回的消息,跟魯善全都說了一遍,“種種跡象表明,佐蒙人與廣若之間,就是有問題,他們想要救援他。”
魯善慢慢點頭,“不言傳訊的時候,你留下證據了嗎?”
“留了。”
這種事,沒有十足證據,他哪敢上報?
江浩再次回稟,“不言請求上報法如寺,此戰結束,被林蹊捆著的廣若要如何處置,是管還是不管,至少也得他師父廣復出面才行。”
“噢?”
魯善瞇了瞇眼,“那你覺得,他語氣中,對林蹊得觀感如何?”
“甚好!要不然,他也不會說他們中了六道之毒,是林道友幫他們減輕一方壓力。更不會說,沒有她,他們八大隊要盡隕的話。”
魯善稍稍放心,“把他的話,向外傳一傳,也免得救命之恩稍過,他們要因為廣若,再起反復。”
三生途再現,法如寺與天淵七界的修士,定有好一陣的扯皮,能幫忙,他不介意幫一點。
“是!”
江浩猶豫了一下,“幽古戰場的此次大亂,重點還在林蹊和廣若那邊,她的點數,只怕又可換兩枚震幽牌了,但我這里已是沒有了。”
“唔!”魯善點頭,“不用擔心,最遲三天,定給你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