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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九章 試探

  “只是借道一行而已,還望前輩通融一二。”

  陸靈蹊聲音淡淡,卻傳之極廣,“這黃泉禁地,雖然是你們的,卻也還屬修仙界,鬼道也好,人道也好,都只是道。

  若前輩不允,非要我來相陪…”

  ‘叮’的一聲,厚背大刀無風自吟,“恐怕要先問問我的這把刀。”

  這把大刀,在奇怪島砍了無數陰煞,早就自生一股子特別的煞氣殺氣,“要提醒前輩的是,真要動起手來,它——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呵呵!”

  鬼王的笑也像哭,“一聲前輩就想我來通融?那你說,我師父當初就怎么不能通融通融我呢?”

  陸靈蹊眉頭一蹙。

  “我通融別人,別人何曾通融過我?”成了再也超脫不了,只能困守黃泉這彈丸之地的鬼王,他憑什么還管別人?

  鏈條隨著他嘩啦嘩啦地往前,“修仙界是什么?就是快魚吃慢魚,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想要本王通融,就拿出你的本事來,讓本王看看,到底是本王拉著你下地獄,還是你把本王變成魂珠。”

  大家只是在各自的地方,為自己而戰,只看誰的手段高罷了。

  鏈條在陸靈蹊面前,迅速變成鬼蔓,如風一般,向她纏來。

  修士的血肉,雖然不能助他沖出黃泉,可是卻能讓他在這里活得更滋潤。

  就在鬼王以為,她要大刀連劈的時候,鬼蔓卻好像遇到克星般,原來卷過去的有多快,現在回縮的就有多快。

  陸靈蹊臉上似笑非笑,看著臉色大變,躊躇不再上前的鬼王,“再說一次,我只是借道一行,本人對你們魂珠不感興趣,但是,真要相逼,我也不介意砍幾顆,以后賣靈石。”

  鬼王帶著鏈條迅速后退了兩大步,細長鳳眼幾乎要瞇在一起,“辟邪珠?”

  她懷里的東西正一閃一閃,雖然被衣物裹住了大半的光芒,可是,那份輕靈的煌煌之氣,卻做不得假。

  “你居然有辟邪珠?”

  玄陰蚌母性情高潔,雖然生來就會育珠,可是自古以來沒人能逼得了它們。

  而且不同于避風、避塵等珠,這辟邪珠至少要七階以上的蚌母才能育化,輕易怎么可能給一個人修?

  就算用搶用殺的辦法,七階的蚌母在臨死之前也有本事毀它自育之珠,讓修士雞飛蛋打,白忙一場。

  “不把辟邪珠拿出來,就是我的誠意。”

  陸靈蹊看到諸鬼都往后退了些,才又道:“現在再問前輩一句,借路一行可否?”

  可否?

  不借的話,想在這里攔下她,還不知有多少傷亡。

  手下的小鬼死得太多,他在這里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多謝前輩了。”

  陸靈蹊感覺讓他自己說出來可能有些難,先行拱手謝過后,就直接走人。

  這個時候,周圍早無普通小鬼,她的速度太快,還沒等鬼王糾結完,已經沒了影。

  暗中關注這里的鬼王們,很快便收到有修士帶辟邪珠進黃泉禁地的消息,那東西,對他們天生有克,人家既然給面子,不主動動他們,他們當然也不能傻傻的,自動去送魂珠。

  所以,陸靈蹊接下去的路,雖然不時聽到長長短短的鬼嘯,卻是一片坦途,再也無人堵她。

  神水宮,寧知意終于喝到芙晚宮主親手倒來的靈茶。

  “這十二月花茶,乃我親手所制。你這樣喝,我怎么感覺一樣暴斂天物呢。”芙晚心疼的緊,“待沒人的時候,這茶水會不會再從你身上漏了?”

  “嗬!”

  寧知意似笑非笑,“到了我這個境界,我還會把茶漏了?你們神水宮守在這黃泉禁地多久了,就沒人試過,自己當鬼嗎?”

  她的肉身可一直都在呢。

  寧家研究鬼,研究人與鬼之間的轉換,就有十好幾代。

  “道友既然知道我神水宮是做什么的,就更當知道,黃泉禁地里那些鬼王的樣子。”芙晚面色淡淡,“為了活著而活著,恨完天恨完地,再接著恨自己,那樣有意思嗎?”

  看得多了,誰敢讓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

  “天地以萬物為逆旅,日月為百代之過客。”

  芙晚宮主輕嗅茶香,“我們來這世間一遭,只要不負我心,哪怕朝生暮死又如何?“

  蜉蝣的一生雖然短暫,可是又有誰能說,人家活得不自在?

  “道友執念太深,雖然修了上道,可是…”

  “沒有可是。”寧知意打斷她的話,“說我有執念,當修士的誰無執念?”

  沒有執念的人,誰受得了日復一日的打坐?

  選擇當鬼,只是因為她想突破暢靈之體的那些禁錮。

  “我一恨不天,二不恨地。”恨它們,它們就會理她嗎?

  寧知意冷哼,“恨自己…就更不可能了。”她可憐自己還來不及呢,“轉為鬼修,只是因為我喜歡修行,不想再被天道輪回安排,在無知無覺中,成為一個不是我的我。”

  她做到了。

  寧知意又喝了一口帶著淡淡花香的靈茶,感受它在口中的幽香和清冽,“說來,當年我從長輩那里,知道黃泉禁地的時候,就奇怪它怎么不在九幽之地。”

  她看向芙晚宮主,“貴宮守御黃泉,想來是知道原由的。”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芙晚微笑,“我宗所查,只知道,天地初現的時候,黃泉禁地就存在了。我家祖師曾猜,不管黃泉禁地那些大陰鬼如何,只望川河的存在,便是天地的大仁大智和大愛。”

  寧知意心下一頓,轉著手中的玉杯半晌,“貴祖師,亦是胸有丘壑之人。”

  可惜,一樣入了輪回。

  “道友聽過無相界的鎖龍印嗎?”

  “自然!”芙晚正好奇,她從何而來呢。

  “那道友覺得,它鎖的真是一只龍嗎?”

  芙晚眉頭一蹙,沒有說話。

  無相界位屬七界,這么多年,都因為被鎖了部分天地,以至天道不全,通天傳送陣不通。

  什么都不懂的修士,可以認為,那是無相界一界之事,可是在她看來,卻是七界之事。

  無相的天道被鎖,其實也就是整個七界的天道被鎖。

  鎖龍印里的那條‘龍’,定然不止是指龍。

  “我家祖宗曾言,無相界的鎖龍印,鎖的是七界所有有望更進一步的修行中‘人’。”

  寧知意覺得,神水宮寧在黃泉禁地很有問題,“這‘人’…可不獨獨指修士。”

  “…令祖很有想法。”

  芙晚在心中一嘆,“這也是道友轉為鬼修的一部分原因吧?”

  “不錯!”寧知意非常干脆地點頭,“在黃泉禁地的一段時間,在下聽說,鬼城之下,還鎮著一個一座鬼城,不知你們神水宮對那鬼城,可有記載?”

  芙晚忍不住瞇眼打理她,“現在鬼城中的鬼王,沒有知道這個消息的吧?敢問道友從何聽說?”

  從祖師留下的某些玉簡,可以看出神水宮最為重要的神能之一神水遁,便傳自那座被鎮的鬼城。

  后代弟子,一直懷疑祖師跟那座鬼城有些關系,可惜,后來,她可能失了再進去的機緣,一生尋找,一生未果。

  神水宮歷代核心弟子的試煉,都在黃泉禁地,目標也是為了那個被鎮的鬼城。

  但多少年來,這傳說,連鬼城中的鬼王們,都再不知道了。

  “殺神陸望,道友可知?”

  陸望?

  芙晚一愣!

  萬多年前,殺神陸望掌管著修真聯盟,曾四次到昆山界,傳說,他還曾到神水宮做客三次,莫不是…

  “宗門記事有書,陸望前輩曾三次做客神水宮,每次滯留的時間,都在一年左右,他最后一次到黃泉禁地,是在飛升的前三個月。”

  芙晚盯著寧知意,“道友的祖上,與陸望前輩有些關系吧?你是無相界的人?”

  “陸望進階化神,飛升靈界的那些年,可沒有無相修士再晉化神。”

  寧知意可不想她從無相界找她,“我家祖上,曾無意中得到陸望前輩留下的玉簡,據玉簡記載,他化神圓滿的后七十年,一直在尋找無相界的鎖龍之迷,他認為,黃泉禁地被鎮的鬼城,也與鎖龍印有關。”

  原來如此!

  芙晚宮主嘆了一口氣,“可惜了前輩風姿,我輩未曾見過。”她更可惜,那時候的神水宮正值虛弱期,“那玉簡,能借我一觀否?”

  “借不了,萬多年了,我家幾經起伏,玉簡早就不在。”

  寧知意微有惆悵,“我能知道…還是祖輩口傳。”

  陸望將要飛升之際,突然找到寧家,恩威并施,非要寧家在無可為繼的時候,偷渡無相界,為陸家生一個孩兒,到底是因為私心,還是他堪破了什么?

  寧知意對他的某些行為,感覺很奇怪!

  如果他真的放不下陸家,放不下無相界,他完全可以自己偷渡回無相一次,可是…他一邊硬性綁定寧家和陸家,一邊又把不能帶走的東西,封印于修真聯盟。

  那望睿智的陸望,能不知道,無相飛升的艱難嗎?能不知道,一群散修掌權的修真聯盟,在時隔多少年后,不會買他的賬嗎?

  財帛動人心,為自古不破的道理呢。

  想到陸望,她就不能不想現在正在黃泉禁地的林蹊。

  “到黃泉禁地那樣一寸一寸地查,是因為,我也想找一找,那個被鎮的鬼城。”

  芙晚轉著手上的玉杯,沉吟了好一會才道:“我宮鎮守于此,已經接近五萬年,這五萬年來,當然也有長輩,如道友那般尋過,可惜…始終如鏡中花,水中月。

  就是現在的鬼城,因為里面的鬼王幾經換代,他們連那被鎮的鬼城,都不再知曉。”

  “…那真是太可惜了。”

  寧知意把杯中的茶盡數飲盡,放下道:“其實道友今天就是不去找我,我也沒什么耐心再在里面找了。我家有個后人,在雙盟坊市被擄進了天渡境,神水宮消息靈通,可知天渡境,最近有無消息?”

  “沒有吧?”

  芙晚朝門外的侍女朝朝手,“靈界有什么消息回來嗎?驚鴻她們的魂火如何?”

  “回宮主,兩天前,文遙宮主有消息傳回,說是無相界的通天傳送陣,被無相界單方面關了一段時間,無相界諸位化神前輩聯手,把七殺盟斷煌星君圍殺于西狄草原的邊境。”

  什么?

  芙晚和寧知意一齊呆了呆。

  化神啊!

  怎么圍殺的?

  “據說斷煌星君,被風門前輩利用空間之門,在無相界被諸化神前輩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哪怕脫了肉身,只以元嬰遁光,一路上,也因為消耗過大,最后隕于一個元嬰后期的修士之手。”

  這么慘?

  芙晚和寧知意互視一眼,都沒錯過對方眼中的那點笑意,“七殺盟現在如何了?”

  “無相界的修真聯盟向聯盟總部和七殺盟投訴,說斷煌星君挑拔無相修真界和西狄草原的關系,他們在忍不可忍之下,才一齊出的手,現在他們要求七殺盟賠償斷煌星君在臨死反撲時,對草原做的某些破壞。”

  芙晚和寧知意都被無相這些牛人的操作驚呆了。

  “咳!七殺盟同意賠償了吧?”

  寧知意感覺四處受敵的七殺盟諸老魔,一定被無相界的牛人們嚇住了。

  “是!”侍女笑了,“七殺盟和修真聯盟各派了兩個元嬰修士下去估算西狄草原的損失。”

  “這么大的消息,你們應該早點傳信給宮主。”

  寧知意笑望芙晚,“宮主若是早知道了,我可也早知道了。”

  “哈哈!你這是怪我?”芙晚哭笑不得,“噫,不對,原來你早知道,我盯著你呢?”

  “那是!”寧知意不知道她家的丫頭是怎么跑回來的,“我敢坐在這里,不怕被你暗算,當然也是有些本事的。”她笑問侍女,“還有沒有好消息?天渡境…大家留在外面的魂火都沒問題吧?”

  “沒!”

  沒人知道天渡境的具體情況,各方唯有從弟子們的魂火上猜測,他們現在藏沒藏好。

  “沒問題就是好消息!”

  芙晚還想跟寧知意套套話,“惜時道友,你進黃泉禁地很方便,我宗有一樣東西,我想你可能會感些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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