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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棋差一著,被同門陰了,修小魚不認也得認。

  好在…

  看著大雨中哭花臉下來的沃北夢,她的眼神不自覺地柔了柔。

  “丟不丟人啊?”修小魚不嫌棄,陸靈蹊嫌棄,“一個大男人,你至于嘛…”

  “怎么不至于?我命都快沒了,還不許我哭幾聲?”

  沃北夢太害怕了,哪怕最大的尖柱讓給他了,也緊貼著石壁跨坐下來。

  他根本顧不得美仙子就在面前,抽噎著道:“非要我憋著,萬一憋壞了怎么辦?”

  “就你?還憋壞?”

  陸靈蹊被他氣笑了,修小魚離得還遠些,她接應她都無驚無險地下來了,這家伙跟著南師兄,一路‘啊啊啊…’慘叫不絕,搞得好像驚險萬分似的。

  雖然一個失手,可能是小命不寶,但南方是誰?

  在二十萬里絕靈寒漠,來回奔波過來的人物呢。

  “你嗓子都叫啞了,知道不?”

  “噗…!”

  站在下一根的南方,把才喝到嘴的酒當場噴出來,修小魚也忍不住莞爾。

  “你們是朋友嗎?”

  沃北夢只覺得老天都把他拋棄了,“我沒煉過體。”他還是帶著哭腔,“我爺明明說,我只要自己過得快活,再給他娶孫媳,生娃娃就行了。”

  真是沒法說了。

  陸靈蹊歇氣,一躍跳到旁邊的尖柱,把位子徹底讓能勸他的人。

  “可是我們現在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修小魚看了眼離開的人,朝沃北夢柔聲道:“不逼著自己強起來,就只有死路一條。沃大哥,你不想死吧?”

  哭嚎也需要力氣。

  而且老是這樣暗示自己不行,或許就真的不行了。

  “這雙附巖手套是你的,我…我還給你。”

  修小魚突然想到,這人哭得這么慘,別是后悔把附巖手套給她吧?

  如果這樣…

  她脫手套時,眼睛忍不住又幽暗起來。

  “不要!”

  沃北夢按住她時,一顆淚珠兒還從眼里熱熱地滾了下來,“我膽小子,有附巖手套,沒附巖手套,區別都不大。”

  沒靈力啊?

  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怎么活?

  不能想,一想眼淚又要決堤了。

  “小魚兒,你要好好的,我要是不…”

  修小魚掩住他的嘴巴,“我們都會好好的。”見多了爾疑我詐,見多了背后便陰,突然遇到這么一位,她的眼神不自覺地又柔了柔,“這尖柱雖然看著可怕,可相距并不是很遠,我們小心點,一定能平安下去的。”

  “真的嘛?”

  “真的。你看林蹊剛剛跳得多利落。”

  大宗弟子,跟普通的散修就是不一樣。

  修小魚看得清楚,接應她和沃北夢,對林蹊對南方都不是多艱難的事,哪怕不借助工具,憑他們的身手,只要不是太倒霉,都能平安下澗。

  “等我歇一會把傷處包扎好,我們用爪鎖借這些尖柱,很容易下的。”

  “還有我呢。”南方真是敗給這家伙了,“我和林蹊也不會不管你的。”

  陸靈蹊瞄過來的時候,某人也正好望向她,“放心,”她朝他翻了個白眼,“只要你不再哭唧唧的煩人,拉一把還是行的。”

  沃北夢忙用扶石壁的手在自己臉上呼啦了一下,那樣子,更讓人無法直視了。

  “沃大哥,先喝口酒,鎮鎮心緒吧!”

  修小魚拿袖子給他擦了擦更花的臉,“南道友,林道友,你們說,這雨什么時候才能停?”

  這哪知道?

  陸靈蹊和南方同時抬頭。

  此時他們離天空好像太遠,根本看不清天上的云層有多厚。

  “你們沒戴斗笠嗎?”

  南方拿出自己的斗笠戴到頭上,“還有,修道友,你到林蹊那邊去,讓她幫你把手臂包扎一下吧!”

  指著沃北夢,根本就不可能。

  修小魚也清楚這一點,“那南大哥,你到這邊陪沃大哥一會吧!”在南方點頭之際,她也一躍跨到了林蹊所在的尖柱,“麻煩你了。”

  “不必客氣!忍著點。”

  陸靈蹊不知道她的附巖手套怎么會出問題,幫忙把有些錯位的骨頭‘咔’的一正,“腫成這樣,應該有骨裂。”

  她把她手袖全都掀開,“先服一粒正骨丹,我再幫你敷點外傷藥。”

  這些東西,修小魚自然有準備。

  兩人以斗笠擋雨,把腫脹的右臂全都抹了一層膏藥,用細布包扎好。

  “我幫你擋著,換身衣服,然后披個斗篷吧!”

  陸靈蹊身上濕漉漉地,不僅不舒服,還感覺有些冷了。

  之前緊張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歇下來,真的有些受不住,“再往下,這雨恐怕景要凍成了。”

  “…我想也是。”

  兩人小心錯位,陸靈蹊一邊用斗笠幫她擋雨,一邊用身體幫忙遮擋這邊可能的目光。

  “北夢,我們也換件法衣。”

  南方也幫忙替沃北夢擋雨,“沒了靈力,我們可不能生病。”這天澗鴻溝還不知有多深多寬呢。

  “修道友,你說,我們四個怎么會落一塊兒?”

  陸靈蹊幫忙替她穿好右臂的衣服,“是因為我們同是筑基初期修士嗎?”

  “…可能…還有年齡的問題。”

  修小魚從沒想過,自己下個早就知道的深澗,會弄得如此狼狽,“我們四個的年齡都在三十之下吧?”

  是嗎?

  陸靈蹊轉頭,“南師兄,你今年多大了?”

  “還差七個月三十。”

  陸靈蹊的眉頭攏了攏,“那梁通他們遇到的會比我們更兇險嗎?”

  這個誰知道?

  修小魚知道,但不能說。

  “用尸猴制煉尸,難不成,制高階煉尸除了看生前修為,還要看活著時的年齡?”

  陸靈蹊對尸宗不了解,再問師兄。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

  南方很無奈,“尸宗一直縮在召陵,平時就算有弟子出來行走,也大都掩人耳目,對他們,我們大部分人都不清楚。”

  兩兄妹有志一同都沒把上泰界和陰尸宗帶出來。

  “…尸宗制作的煉尸,只看生前修為。”

  沃北夢倒比他們知道的多些,“聽我爺爺說,凡人的尸身雖然也能制成木尸,可是需要很多特別的東西泡制。煉氣修士的尸身,就沒那么麻煩了。

  更上一階的鐵尸,需要的是筑基修士的尸身,同理,銅尸、銀尸、金尸都對應我們修士的等階。只不過越往上,泡制煉尸越難。”

  要不然,尸宗就不必干其他的,只要四處撿修士的尸體就可以成為天下第一大派。

  “他們難不難的,我們管不了。”陸靈蹊跟穿好干爽法衣的修小魚換方位,“但接下來,我們下的所謂深澗,真的是我們想象的深澗嗎?真的能穿過去,回到我們想去的正常地界嗎?”

  天地只余沙沙的雨聲,沒人能回答。

  只有修小魚知道,他們回不了正常世界。

  陰尸宗傾幾代之力,聯合各魔宗,費這么大的勁,盯的是傳說中的巨魔尸和奇怪島那些失落的空間。

  那里據說有無數無數的寶物。

  因為那無數的寶物,她才隨各宗的試煉弟子下界。

  “我們恐怕是回不去了。”

  半晌,沃北夢才沮喪地道:“要不然,這些尖柱也不會冒出來。”

  自己知自己事,不要說跟南方和林蹊比了,就是修小魚,他也比不了,“我們現在,還要下去嘛?”

  “下!”

  南方穿戴好一切,“必須下,我倒要看看,那些人要在這里弄什么鬼。”打不過,崩可牙也好,“林蹊,你們弄好了嗎?我們現在走。”

  “弄好了。”

  陸靈蹊把斗篷的帽子戴好后,又把斗笠戴上再擋一層雨,“修道友,你的這只手既然不方便,就把附巖手套還給沃北夢一只吧!你這邊我會看著,他那邊有南師兄看著,我們大家的速度也能快一點兒。”

  再這么磨蹭下去,萬一天黑,還落到不實地,可就糟了。

  修小魚明白她的意思,果然把手套遞過去一只,“沃大哥,你放心,我和林蹊這邊,也會看著你的。”

  咔擦!

  遠處一道閃電劈過,再次把天澗鴻溝照亮。

  只是,沒看到還好,看到了,沃北夢只覺頭皮發麻。

  原來,密密麻麻的尖柱上,除了他們這一片干凈些,其他都掛了好些死尸。

  “走!”

  南方不讓他看下去,跳到下一個尖柱的時候,扯了他一把。

  沃北夢‘啊’的一聲叫,用附巖手套手忙腳亂地挨到石壁的時候,南方已經又往下跳了,“快點,不要讓我再扯你。”

  沃北夢:“…”

  他不敢不聽話,嚴肅起來的南方,讓他害怕。

  相比于他這里,陸靈蹊和修小魚倒輕松很多。

  只不過,看到這么多死尸,兩人的面色都不好看。

  修小魚有些不明白,既然已經得了這么多后備煉尸,怎么不收起來。

  按理說,陰尸宗應該七天一收的。

  修小魚咬著唇,不知道哪里又出錯了。

  做為勢力最弱,弟子也最少的天欲宗人,或許從一開始,也被陰尸宗的高層算計在內。

  修小魚按按受傷的手臂,第一次后悔自己沒跟那個動了尸猴的陰尸宗弟子面對面,套個近乎。

  樂機門!

  守懷真人又一次站在禁地入口前。

  他已經等了好一段時間。

  奇怪島在樂機門這么多年,雖然他們不怎么敢碰偶爾出現的空間壁壘,可不代表,他們就沒有一點控制它的辦法。

  陰尸宗跨界而來,若是好好說話,大家合作,一起在奇怪島弄好處,哪怕樂機門只分小頭,也不是不可以。

  但現在…

  居然借用種種,一下子困了宗門四個元嬰,又用所謂的天澗鴻溝孤立樂機門,妄想把他們當甕中的魚鱉,那是做夢。

  “長老!”

  禁地終于奔出一個渾身散發著寒氣的修士,“弟子劉巖見過長老。”

  “如何?”

  “星漏陣已經完全運轉起來。”

  “…好!”

  守懷真人嚴肅的長眉終于軟和一點,“通知坊市,宗門大陣將在半個時辰后正式關閉,所有弟子,迅速撤回。”

  “是!”

  一個結丹執事迅速遁向坊市傳信。

  “傳令各峰,再分兩百弟子…”

  守懷真人看著禁地入口,“截殺所有陰尸宗人。”

  避過一個又一個突如而來的落石,梁通落到了實地等了百多息,也沒等到該來的南方和林蹊,不由嘆了一口氣。

  師妹和師妹未到筑基中期就從宗門出來行走,本身就不對。

  現在…

  他打著傘,沒在等下去,在沃北夢六個護衛小心下來前,就朝以為的對面去。

  陰尸宗和奇怪島的消息,他要盡快傳回宗門。

  師妹師妹…自求多福吧!

  一支飛箭射來,梁通的傘輕輕一擋,‘嘭’的一聲,傘柄震了震,可是傘面還是沒擋住了飛箭。

  梁通頂著傘,快步向發箭的地方去。

  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摸出了一把散發著冰冷之光的銀劍。

  咻咻咻…

  又是數支長箭襲來,梁通瞄準一地,猛然一個飛躍而起,銀劍光芒一閃,‘叮’的一聲,斬下了半個頭顱。

  “鬼鬼崇崇的東西,有本事不要跑。”

  他打著傘,看那個狼狽而逃的人,沒有一點追的意思。

  做為宗門暗衛,他行的大都是不能見光的事,當然知道,像樂機門這樣的大宗,不可能一點底蘊都沒有。

  要不然,人家也不可能得到奇怪島這么長時間,各宗一點消息也不聞。

  陰尸宗跨界而來,有算計一時,想算計長久,那是做夢。

  他抖抖劍上的淋漓的血跡,再次往可能的方向尋去。

  越往前,尸體越多,空氣中的尸臭味,也越發的讓人窒息!

  陰尸宗人果然在這里養尸了嗎?

  他摸了摸納物佩。

  相比于其他修士,做為暗衛的他,準備的東西尤其的多。

  站在一個瞪大眼睛,早死不知多時的修士面前,梁通摸出一個玉瓶,彈出一點紅色藥粉。

  尸體滋啦一下,當場化出一個大洞。

  梁通拽住尸體的一條腿,一路走過。

  很快,四處都發出滋滋之聲,所有沾了尸水的尸體,都在慢慢化水。

  “爾是何人?敢動我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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