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見林暖沒有厭惡的閃躲,亦沒有驚恐,站在單元樓門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林暖。
五十平米的大開間兒,洗手間和廚房連在一起。
老房子又是一樓,窗戶不大,高且裝著生銹的防盜網,屋內暗沉沉的,泛著潮濕的霉味兒。
親生父母的住處,要比林暖想象中的還要令人難以接受,大概因為她從小過著富裕且殷實的生活,不識人間疾苦。
林暖站在客廳無處落座,像個傻子盯著那個女人忙碌的背影。
親生母親沒有洗手,臟兮兮的手和面,切菜…打雞蛋,一切做的那么嫻熟,一點兒都不像是個瘋子。
那碗番茄蛋面被端到林暖面前,見親生母親用熱切的眼神望著她,說著:“苒苒吃!苒苒吃!”
林暖沒有嫌棄她一身污泥,沒有嫌棄她沾著泥水的手未曾清洗,把那碗番茄雞蛋面連湯喝完。
食不知味,覺得唇齒間都是苦澀,蔓延到了心底的苦,讓林暖想哭的苦,她攥著手,攥的骨節發疼。
后來再見,是在精神病院里。
林暖隔窗看著抱著一個洋娃娃,低聲拍哄的瘋女人。
因為別人太吵,她擔心吵到自己女兒,憤怒用椅子砸人…
林暖親生母親的狀況比林暖第一次見面還要糟糕。
她不會再對著林暖叫苒苒,仿佛把余生的情感拼盡全力寄托在了懷里的洋娃娃身上,即便林暖坐在她面前,她眼神放空失焦的劃過林暖,只低聲和懷里的洋娃娃說著屬于母女倆的秘密對話。
林暖不理解瘋子的世界,她聽說瘋子的世界是被全部毀滅殆盡只留虛無的,可她卻覺得,她親生母親的世界里…最柔軟的地方還在,那里是她的女兒。
她第一次理解母愛為什么被稱之為偉大,是從她那個被稱作瘋子的親生母親身上,哪怕她世界里所有的清明都已經殆盡,卻還是獨留下對女兒的那一份舐犢情深,經年不變。
傅懷安看得出林暖平靜之下的隱忍。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細白秀氣的小手捏著筷子,小口小口的把那碗面吃完。
那夜,林暖睡得很安穩。
不知道是因為累極的緣故,還是因為背后那一堵溫墻把她包裹于溫暖之中,溫暖著她的緣故。
第二天,林暖到家時,白曉年見林暖身上穿著新衣服,手里拎著舊衣服,沒等林暖換完鞋,人就站在玄關口,沒追問林暖徹夜不歸的事情,白曉年開口語氣里皆是篤定:“昨晚和傅懷安在一起?!”
被白曉年識破,林暖耳根一紅,把包擱在穿上棉質拖鞋,拎著臟衣服往洗手間走。
白曉年跟在林暖身后,見林暖分離出內一衣褲,把外衣塞進洗衣機里,又問:“怎么樣…這一晚上下來,傅懷安答應幫你了嗎?!”
林暖給洗衣機里添上洗衣液,從堵在洗手間門口的白曉年身上擠出來,往廚房走,避重就輕佯裝不耐的反問來掩飾自己內心局促:“什么一晚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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