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我不動,”盡歡舉著手站起來,語氣有些慫慫的,“不過同志你讓我交什么啊?”
有個扎著雙馬尾的紅臂章女青年,急匆匆往前沖了兩步,“別廢話,我剛剛在那邊,明明看到你跟葉令嫻那個資本家狗崽子,鬼鬼祟祟混在一起!”
“同志,葉令嫻是誰?我不認識啊!”盡歡一雙大鳳眼無辜地眨了眨。
女青年陰惻惻地咬牙,“裝蒜是吧?那就直接帶回去慢慢說!”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凡事都要講證據,你們想把我帶回去,我也沒意見,但要是調查不出問題,再想把我送出來,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盡歡冷冷地說道。
女青年對盡歡話里暗含的威脅視而不見,只見她啐了一口,“看來你不僅會裝蒜,還會虛張聲勢呢!”
旁邊那個穿著中山裝的男青年,輕輕拽了一下女青年的袖子,“學青,這女的可能真有點來頭,我們還是小心點為上,你不記得前幾個月副隊長那件事情啦!”
“瞧你那芝麻大點的膽子,”叫學青的女青年冷哼一聲,不過仍舊色厲內荏地說道:“人可以不帶回去,但隨身物品必須檢查,萬一她真的跟葉令嫻投機倒把呢!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盡歡無所謂地笑了笑,“隨便你們檢查,不過我箱子里的藥品針劑是易碎品,而且都不好買,要是你們不小心打碎了,都得原封原樣賠我新的!”
東西都放在了空間里面,一點破綻也沒有,不過他們要是膽敢誣陷,她也不是吃素的!
盡歡的臉上就差沒寫“我超級不好惹”幾個字,這么足的底氣,讓男青年腳步很憂郁。
叫學青的女青年輸人不輸陣,硬著頭皮把盡歡的醫藥箱打開,藥品、聽診器、手枕、金針包都一一檢查,連裝針筒的盒子都打開來看過。
女青年沒翻到任何投機倒把的東西,自覺有些丟面子,她不甘心地指著盡歡身上的挎包說道:“身上的挎包也要檢查!”
盡歡沒說話,把挎包拿下來,解開搭蓋直接把里面的東西倒在了地上。
飯盒、介紹信、手帕、醫案筆記本、錢、全國糧票,散落在地的東西一目了然。
“現在我的嫌疑可以解除了吧?”盡歡鳳眸冷睨著女青年。
女青年咬牙說道:“這些全國糧票不是投機倒把來的?”
“同志,你剛剛也看了我的介紹信,我是外地來的,不帶全國糧票,喝風能吃飽肚子嗎?”盡歡嘲諷道:“還是說你們出差,從來不帶全國糧票,光靠當地群眾的熱情接待?”
盡歡的說辭讓女青年惱怒不已,幾年前大串聯的時候,她沒帶錢就各地四處轉悠,的確是靠群眾“熱情接待”過活的。
串聯現在已經被明令禁止了,嘗過便宜滋味的她,還真的挺懷念的,但嘴上她是不會承認的,“你別血口噴人,我們出門都是自備口糧的,從來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
“沒有就沒有,我只是說一下我的猜測而已,同志你別急眼呀!你剛剛懷疑我投機倒把的時候,我不也態度良好地配合你們的調查嘛!”盡歡撇嘴。
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女青年,氣的不打一處來,怒指著盡歡,“你”
“怎么?你這是想動手還是怎么的?就算你們是投機倒把辦的人,也沒有權利動用私刑!”盡歡不疾不徐地說道。
“學青!學青!”男青年拽住向前沖的女青年,“有話好好說!出門前主任還交代了我看著你,咱們還是小心行事為好!”
盡歡算是聽明白了,這女青年之所以這么囂張,天不怕地不怕的,原來是有后臺啊。
她的后臺大概也知道她愛闖禍,還專門派了男青年,給她當保姆軍師,以防踢到鐵板圓不回來。
“兩位同志,既然我投機倒把的嫌疑已經洗清,我是不是可以走了?”盡歡冷淡地開口。
女青年恨恨地說道:“誰說已經洗清了,還沒搜身呢!”
“搜身也不是不可以?”盡歡臉色徹底陰了,“只要你能負得起責,搜完之后我倒是要去你們單位掰扯清楚,你們杭城的單位,就是這么隨便懷疑,甚至侮辱革命遺孤后代的!”
女青年覺得盡歡是在嚇唬威脅她,還想開口叫板兒,“你算嗚嗚…”
“同志!學青沒有侮辱革命遺孤的,她只是不會說話,我替她向你道歉,對不起!”男青年一把捂住了女青年的嘴。
盡歡冷聲問道:“既然她沒有懷疑侮辱我的意思,那洗清嫌疑的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當然可以,我們不僅崇拜革命先烈舍身為國,革命遺孤我們也同樣尊敬!”男青年賠著笑臉。
“嗚嗚嗚…”女青年拍打著捂在嘴巴上的手,瞪得溜圓的眼睛顯然是不同意男青年所說的。
盡歡收拾好挎包的東西,背上醫藥箱果斷走人,連個眼角都沒給兩人一個。
盡歡都走出了老遠一截,還能聽見女青年的“禁言掌”解除之后,對男青年暴怒的吼叫的聲音。
不過盡歡才不關心他們吵不吵架,在湖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下來,等那個給她塞包袱的葉令嫻。
遠遠看著紅臂章們對投機倒把分子的搜查,只要身上一發現東西的,立刻被呵斥著站到一邊。
那些身上沒有東西的,沒被抓現行就抵死不承認,紅臂章們也就只有放了。
看著這些人被放走,那些已經被抓的人,也沒有開口舉報把同行拉下水。
黑市也有黑市的規矩,能在黑市上混飯吃,不是要錢不要命的,就是走投無路的。
現在的江浙一帶,私底下做買賣的風氣盛行,烏傷雞毛換糖的故事,是真實存在的。
法不責眾,投機倒把辦的人,把這些投機倒把分子抓回去,最多也是關著上上學習教育班,又不會真的判刑。
被抓進去關一陣子,放出開也就沒事了,但要是把黑市上的人咬出來給得罪死了,出來之后估計也沒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