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薄司瑤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杯子。
“嘶——”
滾燙的咖啡潑在她的手上以及身上。
身上有毛衣擋著,并沒有燙到皮膚,但是手上…
周生北謙立刻放下杯子,拽著薄司瑤到洗菜池邊,把她的手放在水下沖。
管道中的水混合過后,大概是30度左右,其實還是有些偏高了。
“先沖著。”
周生北謙說著,又快步拿了盆接了大半盆水后,又去冰箱里找了冰袋出來,丟在盆中,給水降溫。
但也不敢把溫度降得太低。
燙傷的傷口,在沒有破皮的情況下應該盡快用涼水進行沖洗,帶走皮膚殘留的溫度,但是大冬天的話,尤其是在帝都,根本不存在涼水,都太冰了,容易對傷口造成二次傷害。
混合過后的水就剛好。
“把手放里面泡著。”周生北謙準備好了涼水后,又讓薄司瑤趕緊過來,把手泡在涼水中。
水盆很大,里面的水也很多,放進去的一個冰袋很快就融化了,冰袋完全融化之后,水溫十度以下,很合適。
手放在水中,燙傷帶來的灼痛感減輕了很多。
薄司瑤還有些恍惚,任由周生北謙給她處置傷口。
“北謙哥,你跟我二哥認識很多年了吧。”薄司瑤低聲說道。
“嗯。”周生北謙把薄司瑤的手浸入水中,同時也在仔細觀察傷口的情況。
“我還記得,你明明比我二哥大,卻非要也叫他二哥。”薄司瑤說。
周生北謙點頭,“他幫了我很多,如果沒有他,我要么坐牢,要么活不到現在。”
“所以你很感激我二哥?”
“對。”
“那現在呢。”薄司瑤看著他問,“現在你還一樣感激他嗎?”
周生北謙有些奇怪地看了薄司瑤一眼,“當然,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他的。”
“是嗎?”薄司瑤的聲音有些難過。
周生北謙抬頭看她,“傷害過我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討回;同樣的,幫助過我的人,我也會一輩子感激他。”
“我沒傷害過你吧?”薄司瑤眨眼,“我二哥也沒傷害過你吧?”
“怎么這么問?”周生北謙哭笑不得。
薄司瑤微微抿唇,“我怕我們一不小心傷害到你,被你報復。”
周生北謙還沒說話,薄司瑤的手機響了。
“別動,我幫你拿。”周生北謙說。
薄司瑤的手機就放在包里,周生北謙拿過來看了一眼,“是葉阿姨打的,要我幫你接通放你耳邊嗎?”
“不用!”薄司瑤嚇了一跳,立刻把還浸在水盆中的手抽了出來,接過周生北謙手中的手機,朝著門外走去,“我去接個電話。”
一直到外面,她才接通電話。
“媽,怎么了?你這會兒在哪兒呢?”薄司瑤問。
可是幾秒鐘后,她的臉色全白了。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廚房里正在收拾她剛用過的水盆的周生北謙。
捏著手機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她知道自己這會兒的臉色一定很難看,聲音也一定很難聽,“媽,結果這么快就…就出來了嗎?”
“前天我看到他們一起去醫院的時候,我就有些懷疑,我回家后反復想,還是忍不下,我就又回頭去找了你龐叔叔,讓他幫我再做一次檢測。取得周生北謙的樣本有點麻煩,不過前些天他去醫院檢查,留的有血液樣本,我費了點功夫,拿到他的血液樣本,給你龐叔叔。今天DNA檢測結果出來時,你龐叔叔立刻就給我打了電話。”
葉梓喻的聲音冷若冰霜。
薄司瑤只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她忍不住又看了周生北謙一眼,再轉頭看向外面草坪上還在開開心心踢球的兜兜…
怎么會…
怎么會這樣?
兜兜竟然…竟然和周生北謙有親子關系!
薄司瑤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兜兜是在畫畫和二哥還在一起的時候懷上的,而兜兜不是二哥的,是周生北謙的。
這意味著,云畫和周生北謙,在二哥最艱難最痛苦的時候,雙雙背叛了二哥!
“瑤瑤,好了嗎?你的手還需要處理。”
周生北謙走了過來。
薄司瑤一驚,手機掉在了地上,好巧不巧,屏幕中央磕在了臺階的邊角處…
屏幕碎了。
內屏碎了不說,屏幕完全花掉。
“手沒事吧。”周生北謙趕緊問。
薄司瑤搖頭,撿起手機,屏幕已經不能用了。
“先處理手吧。”周生北謙無奈,“剛才我要幫你拿手機你不肯,這下可好。”
薄司瑤什么都沒說,任由周生北謙帶她進屋,給她手上涂抹燙傷膏。
被燙傷的時候,不要迷信什么牙膏、植物油等等,第一時間降溫,并且盡快買燙傷膏涂抹,若是大面積深度燙傷,第一時間就醫。
燙傷膏最好選用濕潤燙傷膏,更有利于傷口恢復。
非常有效,燙傷膏抹上去后,灼痛感很快就消失。
“接下來注意別碰水,記得換藥,燙傷至少得一周。”周生北謙道,“所幸傷口面積不大。”
薄司瑤還恍惚著,看向周生北謙的眼神,帶著困惑。
“怎么了?葉阿姨打電話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不我送你過去?”周生北謙道。
薄司瑤搖頭。
她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怎么會…這樣呢。
簡直像是在做夢一般。
薄司瑤靠在沙發上,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她所認識的云畫,堅強、獨立、善良、美好…
云畫一度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形象。
她也一直都認為,在這個世界上能夠配得上二哥的,只有云畫,反過來也是一樣。
怎么就這樣了呢?
再看周生北謙。
口口聲聲說感激二哥,沒有二哥就不會有今天的他,可他又做了什么?
他們共同背叛了二哥。
薄司瑤很想知道,他們就一點都不覺得愧疚嗎?
今天下午,二哥就會回來。
想到這兒,薄司瑤就坐不住了。
她此刻終于能夠理解母親的心情,要告訴二哥事實,實在是太難了。
她不斷地為云畫找借口,可根本沒什么借口好找。
二哥失憶之后,云畫去了國外的那五年,有了兜兜,那五年的時間她都跟周生北謙生活在一起,親密無間。
薄司瑤只覺得荒唐至極。
就連她都沒有辦法接受,那么二哥呢?
“我先走了。”
薄司瑤忽然站起來,快步朝著門外走去。
“這么著急?我送你?”
“不用。”
薄司瑤一秒鐘都不想留。
“姑姑,你這么快就要走啦?”兜兜踩著球,沖薄司瑤喊道。
薄司瑤十分狼狽地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姑姑這是怎么了?”兜兜搖搖頭,又把球踢起來,繼續跟蘭斯玩帶球過人游戲。
從別墅離開,薄司瑤站在路邊,大喘氣。
她甚至都忘記自己是開車來的!
直接去最近的商場重新買了一部手機,把手機卡換了之后,薄司瑤第一時間給母親打電話。
“媽,你在哪兒?”薄司瑤問。
“機場。”葉梓喻道,“你二哥的飛機再有半小時落地。”
“你等我,我馬上過去。”薄司瑤說,“千萬…千萬冷靜,先別急著告訴我哥。”
“為什么?”
“媽,你考慮一下我哥的心情!”薄司瑤快要崩潰了,“我們聽到這樣的消息時,都難以自控,更何況是我哥他!”
“…”葉梓喻不吭聲了。
薄司瑤又放軟了語氣,“我們慢慢來,行不行?我現在真不敢想象,二哥聽到這些后會是什么反應。”
電話中一陣沉默,最終,葉梓喻深吸口氣,“好,那我在機場等,等你來了再說。”
掛斷電話之后,薄司瑤趴在方向盤上,好幾分鐘后,她猛地狠狠砸了一把方向盤,啟動車子匯入車流。
云畫睡的時間比想象中的還要長一點。
她足足睡了16個小時。
醒來時,已經又是一個清晨。
腹內空空,頭昏腦漲,她整個人都有些懵。
安定吃完之后,人會因為藥物很快睡著,而睡著之后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沒有夢,沒有光,完全一片黑暗。
醒來的時候,會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不知何時何地。
她呆坐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下床。
第一件事還是摸手機,打開手機通話記錄和 跟她睡著之前并沒有什么不一樣,只多出了薄司瑤和顧淮一的電話。
薄司瑤的電話被接通了,顧淮一的電話則沒人接。
手機開的是靜音。
顧淮一的電話是幾個小時之前打過來的,那個時候她應該還在沉睡之中。
又細細檢查了一遍手機之后,她才丟掉手機,去往衛生間。
十分鐘后,出來。
房間門已經被推開了。
“醒了?”周生北謙看到從衛生間出來的她,松了一口氣,“醒了就好,已經餓了吧,粥一直在熱著,下去吃,還是我給你拿上來?”
“我下去。”云畫說。
“那好。”周生北謙點頭,“我先下去,你換衣服。”
云畫看著周生北謙出去,幫她關上門,她又重新拿起了手機,撥通了顧淮一的電話。
云畫從樓上下去的時候,周生北謙已經盛好了粥放桌上。
“我睡了多久?”
周生北謙看了一下手表,“差不多17個小時。兜兜和蘭斯已經去上學了。”
“這兩天,麻煩你了。”云畫低聲說。
“你跟我還需要客氣?”周生北謙笑。
云畫慢慢地吃著粥,“對了,我看到瑤瑤打我電話了,怎么了?”
“她可能是有些擔心,過來一趟看你沒事就走了,還說等你醒了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周生北謙道。
云畫點頭,動動手指,發了一條微信過去:瑤瑤,我剛醒在吃飯,北謙說你過來找我了,沒什么事吧?
微信發出去之后,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回應。
云畫也沒著急,畢竟是微信,或許在忙沒看見呢。
“睡一覺,你自己感覺怎么樣?”等她吃了一碗粥,周生北謙才低聲問道。
云畫搖頭,“不好,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嗯?”
“吃了安定之后,整個人都陷入黑暗之中,太難受了。”云畫說,“我不想繼續吃藥了。”
“…那先看看你能不能睡著吧,如果能正常睡眠,當然不用吃藥。”
云畫吃了兩碗粥,起身,“淮一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云畫說,“這兩天照看兩個小孩,還有我,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我自己過去就行。放心,我也不開車,讓人送我。”
說著,她就給保鏢打電話。
不多會兒,負責她外出的保鏢和司機就已經待命。
見狀,周生北謙也不再堅持。
司機把車子開過來,云畫問周生北謙:“順路送你回酒店?”
“也好。”
一路上,云畫的情緒都不太高,沒有開口說話的欲.望。
“如果藥物對情緒影響太大,就不吃了。”周生北謙說。
正支著下巴看窗外的云畫,低聲回答:“我就是有些懶懶的,不是很想說話。”
“每個人對藥物的反應都不同,你的反應可能更大一些。”周生北謙說。
云畫嗯了一聲,就不再多說。
到酒店,周生北謙下車,還又擔心地看了云畫一眼,“真的不用我陪你。”
“不用,謝謝。”
“那好。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周生北謙進了酒店,云畫的車子緩緩駛離。
她揉了揉眉心,看向前排的保鏢,“小陳,你手機借我用下。”
“好的太太。”
小陳把手機解鎖之后,遞給云畫,并且交代,“太太,我手機撥出去的所有電話都有記錄和錄音。”
云畫微微頷首,沒說什么。
小陳看她知道了,也就不再多說什么,雖然他并不明白太太為什么要用他的手機來打電話。
云畫拿著小陳的手機,給薄司擎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通了。
“小陳?”薄司擎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云畫頓了頓,“是我。”
電話那端,一片靜寂。
幾秒鐘后,他輕聲開口,“畫畫…”
“別說。”云畫深吸口氣,“什么都別解釋,我現在去見顧淮一,你有空的話,幫我送一件東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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