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怎么去了這么久？”
云畫陪著顧一諾給她外婆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兜兜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哦，這邊辦手續耽誤了點時間，諾諾的出院手續上忘記拿去給醫生簽字了，剛簽完，很快就辦完了，你們再稍等一下，我們馬上過去。”
“哦。”兜兜點頭。
就在這時，電話里響起了薄司擎的聲音。
“告訴你.媽媽，我們直接帶外婆下去停車場，讓他們辦完手續也過去，這樣就不用再往上多跑一趟了，小姑娘的腿還疼著呢吧。”
“媽媽你聽到了不？”兜兜問。
“嗯。”云畫點頭，“好，那停車場見。”
掛了電話之后，云畫深吸口氣，看向了顧一諾。
顧一諾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談阿姨，別難過，我沒事。”
云畫在心底微微嘆氣，顧一諾還太小了，在遇上這樣的事情時，她可能真的不覺得死亡有多可怕…
這種心理很正常，十幾歲的青少年，很多人都想過死，覺得活著沒有意義，不好玩，也不痛快，如果生活中不順心的話，就更容易想到死亡的念頭，他們并不很懼怕死亡。
說實話，確實是這樣，對于很多人來說，死亡遠比活著更輕松更容易。
可年紀越大，其實就越怕死亡。
這個世界有骯臟又丑陋，可是也有美好有幸福，關鍵是有牽掛。
有了牽掛之后，人就會懼怕死亡。
“諾諾，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堅強，能…能努力地活著。”云畫看著顧一諾道。
顧一諾聞言，眨了一下眼睛，“我明白的談阿姨，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保證，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地活著。畢竟…畢竟如果我死了的話，外婆兜兜還有談阿姨你們都會為我傷心的，我要好好活著，盡量讓你們不傷心。”
外婆兜兜和談阿姨你們…
顧一諾提到了這么多人，卻沒有提到她的父母。
云畫不愿意去深想。
辦好了手續，云畫拉著顧一諾緩慢乘電梯下去停車場。
顧一諾腿上的傷還在痛著，可是她不肯坐輪椅，當然也不肯再像是逃離山林時那樣被云畫背著，最多只愿意讓云畫扶著她走。
也幸好不用走很遠，電梯可以直下停車場。
他們下去的時候，薄司擎兜兜和顧一諾外婆也剛上車。
車子開到云畫和顧一諾的跟前，薄司擎下車，開了后排車門，云畫扶著顧一諾坐上去，而她在關好車門后，繞到了副駕駛。
她已經努力表現得平靜，可薄司擎還是多看了她一眼。
“沒什么事兒吧？”他問。
“沒事，走吧。”云畫搖頭，頓了頓又轉頭看了薄司擎一眼，“謝謝，麻煩你了。”
薄司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還要這么客氣？”
“…”云畫抿唇，目視前方。
薄司擎輕笑一聲，發動了車子。
把顧一諾和外婆送回家，云畫又特意跟顧一諾說，“有什么事情直接給我打電話，另外，你外婆這邊，也請一個護工吧。”
“那還讓先前在醫院照顧我的那位阿姨過來吧，她人很好的，有她照顧我外婆，我也放心。”
“好。”云畫點頭。
“好啦談阿姨，你們也回去休息吧，我能照顧好自己和外婆的。”顧一諾笑瞇瞇地說道，說著，她又看向了兜兜，“兜兜，再見喲。”
兜兜鼓著臉，看看顧一諾，沒吭聲就轉身回家了。
三天后。
“媽媽，你跟諾諾姐姐的媽媽通過話了，她真的要讓諾諾姐姐去S市上學？”兜兜一臉奇怪地看著云畫。
云畫點頭。
“可是諾諾姐姐一個人去S市，她能照顧好自己嗎？”
“全寄宿，學校情況很好，幾個孩子就有一個生活老師負責他們的日常生活，放心吧。”云畫道。
兜兜悶悶地哦了一聲，半天后，又說道，“我還是覺得不好。”
“為什么不好？”
“因為…因為…諾諾姐姐的媽媽平時都不怎么管她，怎么忽然想起來讓她去S市上學了？”
“大概是想讓她在S市上小學吧，現在轉過去大概會方便一點。”云畫解釋道。
“沒看出來哪里方便了。”兜兜抿唇。
云畫看著兜兜，笑了，“這么舍不得諾諾啊，那要不我也給你轉去S市？那個學校的位置挺好的，環境也挺好，你過去的話，應該也能適應。或者你可以去試試，待一段時間看看要是不行的話，再回來。”
“…還是別折騰了。”兜兜有些沒勁，“諾諾姐姐自己想去嗎？”
“你不都問過了嗎？”
“可是…”兜兜咬著唇，最終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兜兜確實問過顧一諾，去S市上學，是她自己想去的，還是聽她媽媽的，顧一諾說她自己也很想去S市，說她喜歡大城市。
兜兜很是郁悶，卻也沒辦法說什么。
“好啦，真這么舍不得諾諾姐姐，等周末或者是假期，我帶你去S市看她。”
“誰舍不得她。”兜兜丟下一句話，就飛快地跑了。
云畫臉上的笑容緩緩褪去，沒辦法說什么，只能嘆了口氣。
原本想要聯合幼兒園那邊，告訴顧一諾外婆是有什么交流活動，讓顧一諾去S市一段時間，但是這樣以來，漏洞太多，或許能夠瞞得了顧一諾外婆，可肯定瞞不住兜兜，所以索性就說是顧一諾的媽媽，讓顧一諾轉學去S市，想讓她以后在S市上小學。
提起顧一諾的媽媽，云畫的眉頭又皺成了川字。
有這么不負責任的媽媽嗎？
顧一諾媽媽，全程都是跟云畫顧一諾給的號碼，顧媽媽那邊說不方便回國，然后請云畫幫忙處理，甚至連律師委托協議都出具了…
也就是說，現在顧一諾的監護權，暫時可以由云畫來行使！
這是必須的，不然顧一諾去醫院沒人簽字都沒辦法動手術的。
讓云畫代為監護顧一諾的協議，很快就傳了過來，云畫除了無奈也只能是無奈。
顧媽媽這種態度，云畫還怕顧一諾傷心，可實際上顧一諾卻表現得跟沒事兒人一樣，就好像對此習以為常，根本不足為奇，也壓根兒就不上心。
云畫不知道要怎么說才好。
她以談工作的名義，回去S市，順便帶顧一諾去S市。
顧一諾的外婆很是不舍。
云畫再三保證，肯定會好好照顧顧一諾，并且說顧一諾要去讀的學校，非常正規，非常棒，而且顧一諾有手機，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隨時跟外界聯系。
顧外婆也要跟去，云畫只能說，顧一諾到那邊是住校，一個月才能出來一次，她住在那邊也沒有必要，況且她的身體也不好，過去了，反倒是還要顧一諾分心照顧她…
說來說去，顧外婆再不舍，也只能看著云畫把顧一諾帶走。
為了照顧顧一諾的身體，飛機訂的是上午十點鐘的，這樣不用太早起床。
東西都是提前收拾好的，云畫把兜兜送到了季衍那邊，嫂子孟昔時在學校的課不太忙，每天可以幫忙送兜兜上學放學。
孟昔時過來接了兜兜走，云畫就帶著顧一諾去了機場。
過了安檢，還要等半個多小時，顧一諾腿上的傷口也還沒好，云畫就帶著顧一諾去了VIP休息室。
“咦，那個好像是薄叔叔。”顧一諾在外面就看到了。
云畫看過去…
可不是么。
云畫微微抿唇，他也在等飛機，飛S市還是帝都？
她只遲疑了一下，他就看了過來。
緊接著，他就站了起來，“過來坐。”
說著，又問顧一諾，“腿好點了嗎？”
顧一諾點頭，“好多啦，謝謝薄叔叔。薄叔叔您去哪兒的呀，好巧哦。”
“我去S市，十點鐘的飛機。”
“真的很巧喲，我們也是十點鐘去S市。”顧一諾狡黠一笑。
薄司擎唇角微微勾起，“是很巧。”
坐下之后，薄司擎問顧一諾，“喝什么飲料？果汁還是奶茶？果汁吧。”
“嗯，要橙汁。”顧一諾笑得很甜，“謝謝薄叔叔。”
薄司擎站了起來，一身矜貴的他，一點兒都不委屈地去給小姑娘倒飲料，連助理都不用。
云畫微微晃神，他一直都不是那種會擺架子的人，對于別人來說尊貴如太子的身份，他自己其實根本不太在意，能親力親為的事情，他就不會假手他人，換句話說，他并不以可以役使他人為榮，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特權。
“談阿姨。”顧一諾笑著沖云畫眨眼。
云畫一臉無語地看著她，“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覺得薄叔叔好好哦，他絕對是女孩子夢想中的男朋友。”顧一諾笑得很甜，“待會兒我要問問薄叔叔肯不肯等我，等我18歲的時候嫁給他！”
云畫滿頭黑線，“等你18的時候，他都四十幾了，你不嫌他老嗎？”
“不會呀，四十多的男人很有魅力的，尤其是薄叔叔這樣的男人，年齡只會讓他更有魅力！”顧一諾道。
云畫一臉好笑地搖頭，“小丫頭片子，想的真多。”
“所以說啊，不太現實。”顧一諾嘆了口氣，很是發愁的樣子，“談阿姨我好羨慕你啊，我要是跟你這么大，就能光明正大地追薄叔叔了。”
云畫：“…”
“說什么呢，這么開心。”薄司擎走了過來，把手里的果汁遞給顧一諾，“你的橙汁。”
說著，他又把手里另外一杯混合汁遞給了云畫，“百香果和芒果混合果汁。”
云畫愣了一下，接了過來，剛才他只問了顧一諾要什么，并未問她，還以為他只打算給顧一諾拿果汁，沒想到也給她拿了。
“薄叔叔，你怎么知道談阿姨喜歡喝這種混合果汁呀？”顧一諾在一邊上問。
薄司擎唇角微微上揚，“之前在你談阿姨家冰箱里看到有，也看到她喝。”
“可是…可是談阿姨家的果汁都是她自己做的呀，光看外表看不出來的吧。”顧一諾眨著眼睛說道，“百香果汁和很多果汁混合之后，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具體有哪些果汁的呀。”
薄司擎笑著看了云畫一眼，“我聞到氣味了。”
“只聞到氣味就能分辨出來嗎？”顧一諾一臉的驚奇，“很難的哎。”
“也還好，我做過此類訓練。”薄司擎點到為止。
顧一諾還是相當驚嘆。
云畫心底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分辨出來混合果汁的成分對他來說并不難，可是能記住…就難了。畢竟是這么小的事情，一般人誰會放在心上？
“薄叔叔，怎么辦，我越來越喜歡你了。”顧一諾抱著橙汁杯子，看向薄司擎的眼睛里冒著星星，“我終于理解兜兜為什么那么喜歡你，我也好喜歡你喲怎么辦？”
薄司擎笑著搖了搖頭，沒把小孩子的話當真。
顧一諾盯著薄司擎看，又嘆了口氣，“哎，薄叔叔，剛才我還在跟談阿姨說呢，你能不能等我長大呀，我長大嫁給你！”
薄司擎臉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的呆滯，緊接著就又笑了，“小丫頭想得挺多，等你長大了，就會嫌棄我老。”
他一邊說著，一邊擰開了一瓶礦泉水，慢慢地喝了一口。
“怎么會呢，再過十年薄叔叔也不老呀，頂多就是大叔級別，而且還是又帥又儒雅的大叔，最討女孩子歡心了好不好！”顧一諾笑瞇瞇地說道，“對了喲，也不用等那么就，我今年六歲了，再過八年，或者九年，我就十五了哎！十五歲可以早戀了呢！薄叔叔，你等著我跟你早戀好不好呀？”
“…咳，咳咳…”薄司擎被嗆到了。
現在互聯網發達之后，接觸網絡多了，小孩子就會特別早熟，什么都懂，哪跟二十年前，男女同學之間說個話都害羞。
薄司擎啞然失笑，完全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那就說定了啊，薄叔叔你等著我，我要跟你早戀，先預定了！”顧一諾笑瞇瞇地說道。
薄司擎無奈一笑，可就在此時，他腦海中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你19她15，你喜歡她很正常，不就是早戀么，只不過二哥，你的早戀來的有點兒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