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鄭越像是重新回到了那段時光。
“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談鄭越輕聲說道。
可還沒等談少寧回答,他就又繼續開口,“我喜歡過,就是她,也只有她,讓我有那種發自靈魂的愉悅,從未有過的愉悅,別的任何人都無法帶給我的愉悅。”
“更美好的是,我不是單戀,她也喜歡我。”
“在山林之中,在那樣艱難的環境中,我們卻很開心,我們彼此就是對方的天堂。”
“我太喜歡她了,我太愛她了,我變得小心翼翼,我不敢告訴她我從前是什么人,我不敢告訴她我這雙手沾染過多少人血,我怕她害怕,更害怕她嫌棄我。”
“我把自己偽裝得溫和、善良、無害,而這,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
談鄭越深吸口氣,繼續說道,“如果重來一次,我一定第一時間讓她知道,我談鄭越不是受傷的羊羔,而是叢林之王的猛虎!”
“可惜沒有如果,當時的我也完全無法預料之后的事。”
“我是受了傷,但其實那點兒傷勢對我來說完全不足為慮,我受過比那更嚴重十倍的傷勢,不照樣跟人干?我怕過誰?”
“但當時,我為了博取她的同情心,為了享受她對我的溫情和照顧,我裝作受傷很重的樣子…”
談鄭越的拳頭攥緊,眼中盡是后悔。
“那天,追兵又來,不是追我的人,是追她的人,人很多,但都是鄉野山民,跟追殺我的那些亡命之徒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我來說,這些鄉野山民就算是人多勢眾也沒用,我輕易就能將他們擊殺,所以我壓根兒沒把這些追兵放在眼里,我甚至…甚至有一種想要在她面前炫耀的心態。”
談鄭越苦笑,“當時真是太年輕。”
“我那個時候也就比你現在大不了多少。平時從沒有過的炫耀心理,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就忍不住了。我想等那些人追上來的時候,再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身手,讓她知道她喜歡的男人有多厲害!”
“而這個決定,讓我足足錯失了她十八年,差一點就讓我抱撼終身!”
談少寧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完全能夠聽得出來,父親語氣中的后悔。
“我算著,那些鄉野山民可能再有半天就會找到我們兩個所在的地方,我很放松,可是卻故意說自己傷口疼…我想來個欲揚先抑,這會兒虛弱不堪,待會兒又大顯身手。”
“可我裝出來的虛弱,卻狠狠地欺騙了她。”
“她給我做了一頓飯,跟往常一樣,從山林中采的菌子,還有野菜,混合著之前打來的野雞松鼠一起…”
“都是粗陋的食材,甚至連鹽巴都沒有,可她煮出來的卻非常香,用撿來的一個破搪瓷缸子煮的,我吃了滿滿一缸!”
談鄭越苦笑起來。
“我也是常在叢林中行走的人,叢林中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我都知道。可我沒想到,竟然著了她的道。”
“她煮的菌子中,混入了一種不能食用的菌子,吃了會讓人渾身酸軟無力,還會讓人昏昏欲睡。”談鄭越說道,“這種菌子如果吃多的話,會讓人在睡夢中死掉。但吃少的話,其實就跟安眠藥差不多。”
“我吃了后,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提不起勁兒來了,腦子昏昏沉沉的,渾身上下一點兒勁兒都沒有,動也動不了。”
“我咬破自己的舌尖,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根本做不到。”
“我的目光都開始變得朦朧,眼前影影綽綽的,能夠模糊地看到她在用枯枝爛葉把我埋起來,在清理周圍我們兩個住過的痕跡…”
“我當時大腦已經沒有什么反應能力了,我很快就睡著了。”
談鄭越這次沉默了好久。
談少寧的心也揪了起來。
從談鄭越的話語和態度中,他隱約猜到了后續可能很殘忍。
他抿著唇,沒吭聲,安靜地等談鄭越從那種狀態中走出來。
毫無疑問,當年的事情對談鄭越的打擊也很大,他何曾見過,堂堂談老虎,在提及十八年前的往事時,竟然還如此難受,如此走不出來。
這哪里像是那個叱咤風云能止小兒夜啼的談老虎?
“我其實沒昏迷太久,因為我太記掛她,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要落山了,那個傍晚的天色很美,遍布紅霞…”
“我記得我們吃飯的時候,按照太陽的位置算,大約是下午三點多。而我醒來那會兒,應該是下午五六點鐘。”
“我剛醒來的是,其實不太能動,可我等不及,我太害怕了。我拿出了生平最強大的意志力,對抗菌子帶來的藥效,渾身濕透了一遍又一遍,我終于能動了。”
“我踉蹌著起身,踉蹌著從她費心給我搭建的掩體中爬出來,掀開所有枯葉制造的偽裝。”
“我拼了命地尋找她的蹤跡。”
“剛開始活動困難,但是越來越輕松,藥效越來越弱。”
“我找不到她,但我能找到那群追蹤過來的人!”
“那群人根本沒有抹掉自己蹤跡的意思,畢竟他們也沒想過自己會被人追蹤。”
“我很快就找到了他們的蹤跡,跟了上去。”
“我告訴自己必須得快,不然她就會被他們抓住,會受折磨。”
“前面是一個斷崖,先前我跟她已經走過一次,我知道他們跑向那個方向的話,就肯定會被斷崖攔住,我心中一喜,他們過不去斷崖,那我肯定就能追上他們了。”
談鄭越忽然抿緊了唇。
片刻之后,他才繼續說道,“果然,我終于追上了他們的腳步…終于追了過去,可我卻看到了讓我錐心刺骨的一幕。”
“我用盡全力追過去,我終于看到了她,而她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
“我嚇得魂飛魄散,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