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停了。
云畫沒有轉頭,眼睛的余光告訴她,地鐵沒有到站就停了。
這是早有預料的事情。
必須要做最壞打算。
顏慕安手中持有那么危險的東西,如果地鐵到站停靠,一旦她摔破手里的東西,那車廂里的人就完蛋了。
首先,這種危險品只需要一點點的劑量就足以致命;其次,一旦發生危險,必須要盡快應急治療。
可如果要治療,就要打開車廂門,那么已經氣化的危險品,就會隨著打開的車廂門,流通到地鐵站的空氣中,威脅到地鐵停靠站中更多人的生命安全。
而若是不打開地鐵車廂門…
那就等于是,眼睜睜地看著一車廂的人,在這種危險品的包圍中死去。
況且,就算是應急方不打開地鐵車廂門,車廂內的乘客能夠心甘情愿去死嗎?
當然不能。
那么在這種危急關頭,人命關天,地鐵車廂內的乘客,會毫不猶豫地拿起破拆錘,砸破玻璃,試圖逃命…
玻璃破碎,危險品照樣會流通到車廂外的空氣中,帶來更大的傷亡…
所以很顯然,地鐵如果到站停靠,帶來的威脅和破壞可能更大,后果肯定會更加嚴重。
這也就能夠理解,為什么地鐵會在中途停靠。
在巷道中停靠,再讓應急人員前后攔截,通過層層的布置,是有可能將危險品氣體的影響范圍縮小到安全區域的。
但是這一舉動,很顯然會刺激到手持危險品的顏慕安,以及地鐵車廂內的乘客。
尤其是當車廂內的乘客通過窗戶看到其他車廂內的乘客被應急人員給迅速帶下車,一路小跑著帶離現場時,本節車廂內乘客的情緒,就更加緊張了!
別人都可以逃命,只有他們被困在這里!
而且把地鐵停在巷道之中,這是要做最壞打算了,那他們怎么辦?誰來救他們!
恐慌的情緒在蔓延。
有人甚至悄悄地拿起了破拆錘,打算敲碎鋼化玻璃,反正,能先跑出去一個是一個,只要他速度夠快,一定能跑離危險氣體的影響范圍的!
“都不準動!”
同樣因為地鐵停車而情緒波動的顏慕安,再一次怒吼,“信不信我直接把這東西砸你們身上!”
乘客不敢動了。
這東西可不光是通過氣體呼吸威脅人的生命,皮膚上只要沾上一點點,就同樣足以致命!
云畫連忙開口:“你別激動,他們不會隨便亂動的。”
乘客們擠在一起,中間的人擠得都要喘不過來氣了。
顏慕安看向云畫:“你很會蠱惑人心。”
“我只是在說事實。”云畫看著她說道,“介意給我講一下你的故事嗎?為什么沒有人知道顏教授家不止有一個女兒,而是一對雙胞胎女兒?”
顏慕安抿唇,“你怎么猜到我跟希希的關系的。”
云畫笑了笑,“你跟希希的眼睛很像。你現在的臉跟她的不太像,但是你們的眼睛真的非常像。我也只是覺得奇怪,畢竟之前調查過希希,她沒有姐妹之類的。可是,她的行為又很不符合常理。她的性格似乎經常會有很大的變化,就像是…判若兩人一樣。我甚至都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不過呢,在看到你之后,我就恍然大悟了。如果不是有雙重人格的話,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有一個雙胞胎姐妹。你們可以互換身份。”云畫說道,“原本我想著你的臉,可能是做手術進行的調整,不過你們如果要互換身份的話,容貌不一樣很麻煩,所以…你的臉是怎么弄的,介意讓我看看你的真容嗎?”
顏慕安的手緊緊地抓著盛放危險品的玻璃容器,她看了云畫一會兒,緩緩地伸手,從臉側,一點一點地撕掉了一層皮…
非常薄的一層皮,貼上去之后,應該是又用彩妝里面的修容陰影和粉底之類的東西掃過邊緣,再加上頭發的遮擋,所以看不出來。
現在,那層皮被撕掉了,這層皮下某些地方,還用了一點柔軟的物質填充,比如說修容之后的顏慕安,她的顴骨會比顏慕希高一點,臉也會比顏慕希稍微寬一點,再加上化妝,兩個人真的就徹底認不出來了。
此刻,顏慕安撕掉了臉上的偽裝之后,云畫不得不感慨,果真就是雙胞胎,眼前的這位顏慕安,她的面容,的確跟顏慕希一模一樣!
云畫微笑著感慨了一句:“果然不愧是S大校花,名副其實。”
顏慕安看著手上撕掉的那張面皮,聲音很低:“希希從來都不介意把她的身份換給我…”
她丟掉了手上的那張面皮,繼續雙手握住盛放危險品的玻璃容器。
她看著云畫說道:“我跟希希是雙胞胎,我們的父母是學歷高地位高的教授,是科研領域里赫赫有名的學者。可這些都是外人看到的…”
云畫皺眉,一臉不解。
顏慕安勾唇,“我小時候一直都弄不明白,為什么父母要那樣對我們。把一個捧在手心理當公主,卻把另一個當成…當成小白鼠。”
“小白鼠?”云畫更加不解了。
顏慕安微笑,輕聲說道:“實驗室里的小白鼠。”
云畫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為什么?!”
“是啊,為什么,我也想知道。”顏慕安輕輕地笑著,“誰家父母,會對雙胞胎女兒中的一個親親抱抱,小心翼翼地哄;卻對另外一個動不動就扇耳光,甚至用腳踹…我都記不清自己多少次被踹飛暈倒…我也記不清我挨過多少個耳光…”
顏慕安撩起了耳際的頭發,“看到了嗎?這不是助聽器,這是人工耳蝸。我雙耳失聰…就是被他們打的。”
云畫的臉色非常難看。
顏慕安笑得卻很開心,“誰家父母會把五六歲的女兒,綁在地下室的椅子上,逼她觀看各種血腥恐怖的視頻?誰家父母會把毐蛇放在不滿十歲女兒的衣服里,看她嚇得崩潰,等她被咬之后,還淡定地給她抽血采集各種數據?誰家父母會逼自己的女兒,殺死唯一陪伴她的寵物,并且逼她吃掉它?”
云畫死死地咬著唇,她知道不該同情顏慕安,可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顏慕安的笑容越發燦爛,“誰家父母,會逼自己的女兒親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