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婷已經很努力地在忍著眼淚了,可她的眼淚還是滾滾而下。
“我以為…我以為我跟他總算能湊合著過一輩子了。”
“我每次問他家里情況的時候,他都不肯說,他說他沒有父母,他家在很偏僻的農村,什么親人都沒有了。”
“我要是再繼續追問,他就會生氣。”
“我原本也很懷疑,可他對我真是太好了,從來沒有男人對我那般真心地好過。”
“還有孩子。”
“孩子出生之后,半夜里喂奶換尿布,都是姜勇干的。”
“人家說從孩子上,最能看出來一個男人是不是真心。”曹婷苦笑,“我認識的街坊鄰居,還有那群姐妹,她們有的天天被老公打,就算是生了孩子,還一樣被揪著打,老公完全不管孩子的事兒,全都堆給她們。無非就是嫌棄她們曾經當過小姐。”
“就連街坊鄰居,那些清清白白的家庭,那些男人也都是一身臭毛病,每一個能跟我的姜勇比!”
“我看得出來,姜勇或許有那么一點喜歡我,但不是太深,可他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孩子。這就夠了,兩口子能這樣過一輩子就不錯了。”
曹婷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她抬頭看著云畫,“你說,怎么就變成了這樣呢?”
沒人能夠回答她的問題。
曹婷哭了一會兒,逐漸平靜下來。
“把孩子留在村子里之后,我跟姜勇跟著村子里賣人的車一并出去,逃出了大山,逃到了N省。”
“不光是我想孩子,姜勇更想。”
“可是不能給村子里打電話啊。”曹婷哭道,“有一天,實在是忍不住了,就給村里的巡邏員狗子打了個電話,姜勇跟狗子熟。”
“從姜勇打完電話之后,他的精神就不太對勁了。”
“我連忙問是不是孩子出事了,他說沒有。”
“我不信。”
“后來我又發現他半夜里偷偷避開我打電話…我偷聽了…”
“我這才知道,我的孩子,被村子里的人給賣了!因為就缺那個生辰的就湊夠了,人家老板要的急,他們來不及再去遠處找那個生辰的…”
曹婷的眼睛已經紅完:“你以為我從前就知道什么叫生樁嗎?不,我不知道,我也是從這里才知道的!”
“為了吸引昆哥的注意力,姜勇繼續往東南亞逃跑,我,回來找孩子。”曹婷說,“姜勇從狗子那邊套了不少話,知道孩子是被賣給某個老板了,說要打生樁用,姜勇還跟我說了打生樁到底是干嘛的…”
“他說先前也賣過打生樁的孩子,但一般都是小老板,一次就要倆孩子就夠了。小生意錢不多,真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孩子就算了,村長也不會太在意。可偏偏這次是個大生意,對方要的急,出價翻了三倍…就算是村長,也不可能放棄這單生意。”
“就缺一個,恰好就是我的孩子…村長就做主給補上去了。”
曹婷說完,就沉默了。
云畫和凌南,包括站在審訊室外的薄司擎,甚至是和從帝都剛剛趕過來的公安部領導,都沉默了。
這件事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了。
昨天晚上深夜,在云畫判斷出了那幾個生樁的位置時,凌南和薄司擎就分別向上級請示。
可是很顯然,凌南的請示并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重視,在江省,某些人真的做到了一手遮天。
明知道已經被發現了,可他們在次日清晨依舊按照正常規劃行動,來打這第三重生樁!
而且還有支援。
凱閱集團的董事長鄒閱,親自出面帶著他私人非法訓練出來的持械警衛前來,完全無視一切秩序和法律。
而薄司擎的報告,同樣要經歷重重的審核、商討、決議。
畢竟不是一個系統的,兩邊不能互相插手。后來,對方持有大量武器,地方武警的武力嚴重不足,這就給了他們進入的最好機會。
與此同時,薄司擎也沒忘記給叔叔打個電話,跟公安部那邊交代一聲,這樣的大案,江省復雜的局面,某些人的一手遮天,注定了這個案子必須要公安部牽頭才辦得下去!
雖然這些年薄司擎沒有混官場,可他幾乎是與生俱來的政治天賦,再加上從小被老爺子、父親、小叔等人的熏陶,他在處理這樣多方面的復雜局勢上,手腕完全不輸那些老辣的政客。
正因為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正規程序,他才無懼無畏。
當然了,這跟他的身份也有著莫大的關系,因為他的身份,他的那些請求和反應才能被上面盡快處理,盡快審核,盡快通過。
換一個人的話,結果就會完全不同。
例如凌南。
他所反應的消息就石沉大海了,他所等待的救援,也壓根兒就沒有被派出來過!
若非是薄司擎這邊也同時下手的話,他們可真的就要被鄒閱給吃了!
公安部那邊連夜開會研究,而后,立刻成立了緊急指揮小組,乘坐專機抵達江省,在某軍區的軍用機場降落,一隊人驅車趕往省會江市,一隊人則驅車趕往事發地點江溪市。
來到江溪市的官員是黎主任!
黎主任,正是季家如今掌權人,副國級大佬季松泉的門生,季衍乃是季老的孫子,他見著黎主任,也得叫一聲黎叔叔。
薄司擎也一樣,黎主任是跟他父親一輩的,他當然也要叫黎叔叔。
此刻,薄司擎和黎主任就站在審訊室的外面。
“那小姑娘是誰?”黎主任問。
對于他們這個級別的人來說,無論曹婷所說的事情有多驚悚,都不會讓他們動容。
薄司擎抿了下唇,“我家的。”
原本只是覺得有些興趣隨口一問的黎主任,難得地愣了一下,忍不住又多看了云畫一眼,才又看向薄司擎。
薄司擎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和眼神,一個字都沒多說。
黎主任點了一下頭,也不再多問。
他直接說:“司擎,這個案子你不適合介入過多,接下來,就不要再參與了。”
頓了頓,黎主任又說:“你家那小姑娘也一樣,這案子牽涉面太廣,你知道有多麻煩,最終的結果目前還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事兒惹怒季老了,你也知道,卿卿丟了這么些年,一直都是老爺子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