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還沒睡著。
倆豆兒被扔過來后,期間喂了一次,哄著倆睡著了之后,又給他們換了兩次尿片。
這般照顧,比王府里專門照顧倆娃的侍女還要精心細致,自然也更累人。
瞅著兩人一并前來,站在珠簾外面往里打望,皇太后瞥了兩人一眼,輕哼了聲扭過臉去。
也不起來招呼,躺在娃兒身邊閉目養神,手里團扇還不忘給倆娃兒輕輕扇風,怕他們熱著。
她年紀大了,沒有那么畏熱,但是小娃兒本身火氣就足,稍微熱一些后背就容易捂出痱子。偏生小身板又嬌弱得很,冰桶不能放太久,得用扇子給他們扇風納涼。
“母后,天將亮了,您先且歇一會,沒睡好白日沒有精神,換個宮女進來扇扇吧。”
“不用,沒生過娃兒的懂什么,哀家累不著,你們也別杵在那兒了,趕緊走吧,沒事別來了。”
一聽老太婆開口又是趕人,風墨晗笑嘻嘻的,“皇奶奶,我跟皇叔先去早朝,散朝了在過來看您,晌午就在養心殿吃。”
說罷也不給老太婆拒絕的機會,斗膽拉起皇叔就走。
老嬤嬤忙在后頭跟著,恭送兩人出殿門。
“老嬤嬤,你是太后貼身用慣的,這段時日多幫著些,別讓她逞強,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臨走前,風青柏叮囑了句。
“王爺放心,老奴曉得的,就是太后總嫌棄底下奴才們照顧小主子不夠精細,事事想著親自來,老奴也實在沒辦法。”不是她不想幫忙,是太后嫌棄啊。
“那就想辦法勸勸,總要養好精神,才能更好照顧小娃兒。”
“是。”
老嬤嬤不敢爭辯,王爺話說得和氣,語氣可不是那么回事。
把兩尊大佛送走,回到內殿里,閉著眼睛的老婦人隨口問了句,“走了?”
“已經走了,這個時間要上早朝了,皇上跟王爺不能不到,趕到金鑾殿還要一段路程呢。”老嬤嬤笑回了句,走到床前,“太后,趁著倆個小主子還沒睡醒,能先歇一會,還是老奴來扇風吧,老奴看了半宿了,知道該怎么扇。”
“不用。”
老嬤嬤硬著頭皮,“王爺走之前說,不能讓太后…逞強累著,太后白日里精神不好,小主子想跟您玩兒的時候你都打不起神來。老奴要是不把太后伺候好,回頭王爺只怕要治罪老奴了,剛才王爺叮囑老奴的時候,可兇著了呢。”
皇太后頓了下,把扇子遞過去,“你是哀家的人,他敢越俎代庖治你?你且扇著,哀家睡會,半個時辰后叫哀家起來,到時候又得煮米糊糊了。”
“是,老奴記著呢,小主子一個半時辰要吃一次。”老嬤嬤接過團扇,眼底掠過笑意。
王爺跟太后,一個不動聲色的關心,一個別別扭扭的承情,倒是有趣得緊。
長樂殿梅妃被投下大牢的事情,早朝前已經朝野上下皆知,因此朝上少不得議論此事。
一個早朝無事的時候半個時辰就能散,今兒愣是因此延遲了一個時辰。
王府那邊,柳玉笙同樣半宿沒能休息。
頭一次遇上這么棘手的毒,便是有靈泉,想要把毒全部解了也要耗費極大精力。
這還是醫治薛青蓮整個過程中,最簡單的第一個步驟。
之后手術縫合他全身筋脈,才是最困難的。
人身體里的脈絡極為復雜,遍布全身各處,尤其是心脈部位的縫合最難,一個不小心就會功敗垂成。
偏生她只有一個人,在這個時空,沒有儀器,沒有助手,靠一己之力…柳玉笙捏著眉頭,眉骨跟太陽穴陣陣刺痛。
她沒有十足把握。
“若是、不行,莫要強求。”床上薛青蓮清醒一會,重復的便是這句話。
“你是患者,好好躺著,其他的用不著你操心。”取出給他引毒的金針,柳玉笙道,“相信我就好。”
凝著女子,薛青蓮還想說什么,一股猛烈痛楚襲來,痛得他差點慘叫出聲,一股尿意流瀉,緊急關頭被他咬牙忍下。
臥槽,險些丟人!
“以后,老子,要、收徒!”丟人不能丟到福囡囡面前,以后收幾個徒子徒孫,讓他們伺候去!
“那得你先好起來。”不明男子為何臉色變來變去,柳玉笙好笑道。
隨即頓了頓,以手輕拍自己腦袋。
收徒,她以前從未想過這個。
可是現在真正遇上棘手的難題時,才發現無人可用獨立難支的郁悶。
倘若她身邊有一兩個能幫得上忙的助手,她就不會這么苦惱了。
支著下頜,柳玉笙若有所思。
“臥槽,薛青蓮你這個王八蛋,你也有今天!”門外有腳步聲傳來,人未到語先至。
錢萬金跟石纖柔來了。
進門直沖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萬分狼狽的人,錢萬金很想大笑三聲,笑不出來,反而心頭涌上一陣陣的澀意,眼睛紅了。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的?你丟不丟人啊你!”
“老子這樣了、都、沒哭,你、哭什么,誰更、丟人?”床上男子一字一喘,說一個字都要用盡力氣般,把慘白的臉生生憋出紅來。
“誰哭了?老子這是眼睛進沙子了!”錢萬金梗著脖子嚷了句,轉身就在薛青蓮堆放在房中的瓶瓶罐罐里翻找。
薛青蓮臉色憋得更紅了,臥槽那些都是他的寶貝!趁他半死不活的時候來打劫?“放、放下!臥槽、你、大爺!”
“放你妹!你以為小爺貪你東西啊?爺幫你報仇去!找幾瓶最毒的藥,爺毒不死薛仲那個老東西!爺要讓他死去活來活來死去!”
柳玉笙坐在一旁,看錢萬金這小模樣兒,問伸手揉眉的女子,“消息已經傳出去了?”
“外間的人還不知道這些動靜,這次城門布防我也參加了,所以才知曉當中情況。”石纖柔無奈,“就是知道他這個性子,所以我等著天亮了才告訴他。”
就為這,她被數落了一路。
“福囡囡,這家伙你能治好吧?”捧了幾罐自認最毒的藥,錢萬金啞聲問。
卻沒等來女子如以往一般從容自信的回答。
錢萬金跟石纖柔心頭下沉。
片刻后,柳玉笙看向兩人,“能,不過我需要你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