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時日,皇太后對王妃的關心老嬤嬤是看在眼里的,遭了呵斥不敢再言,但是眼底臉上焦急擔憂依舊顯而易見。
她也喜歡那個靈慧通透的女子。
人都是有感情的,相處過,感情自然而然的就會滋生出來。
“太后,老奴再下去打聽打聽,有什么事情立即回來回稟!”
皇太后捏緊手指,復雜眸波數度變換,好一會后開口,“你去將存在柜子里的老參拿出來,還有哀家這段時間準備的小衣裳一并帶上,我們…去南陵王府!”
“太后?”老嬤嬤訝異,眸子大睜。
她是知道太后心結的,卻斷想不到,太后竟然愿意踏進南陵王府。
“快去!”
“是,老奴這就去!”往內室走的時候,老嬤嬤嘴角是漾開的。
王府、宮中亂成一片的時候,京郊碼頭,一艘客船泊岸。
“到了到了!趕緊上岸,入了城尋輛馬車,趕上小半個時辰就能到王府了!”船還沒停穩,柳大就從船艙鉆了出來,急著上岸。
“這不都要到了嘛,看把你急的!”柳老爺子跟柳老婆子也跟著鉆了出來,嘴里訓斥,著急一點沒比柳大少。
陳秀蘭也急,“囡囡發動的日子也不知道過了沒有,要不是半路船出了狀況,我們早到了。”
船行到半路出來點小狀況,半道上靠岸搶修了兩天。
他們還沒辦法改搭別的船,搭別的船,抵京速度更慢。
“不用擔心,有阿修跟小風兒在,囡囡便是發動了也不會有什么事,不定到王府就能見著小孫兒了,不是更好。”杜鵑只能這樣安撫。
已經遲了,遺憾也沒用。
趕緊上岸趕去王府要緊。
京城地域極大,從城門尋馬車去到內環,最快也至少要小半個時辰,一大家子緊趕慢趕的,到得王府下車的時候,跟同樣急趕過來的皇太后撞個正著。
而王府門房此時竟然不在,在門口都能聽到里面鬧鬧哄哄的。
“太后,這是怎么回事?”柳老婆子忙問。
“別說那么多,囡囡就要生了,趕緊進去。”皇太后是真急了,也不喚什么王妃了,囡囡兩個字脫口而出。
柳家人臉色皆是一白,拔腳就往里沖。
后頭柳知秋爺倆還算冷靜,沒忘了帶上大大小小的包裹,“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來囡囡就生了,不定我們進去的時候,娃兒已經呱呱墜地…”
“還嘴貧呢,趕緊進去吧!”柳二一掌拍下去,抱著滿懷的包裹疾跑。
還好還好,趕上了,不然老爹老娘可不得遺憾。
挨了一記,柳知秋也不叫喚,咧著嘴,“小外甥誒,舅舅來了!”
府內玉青苑主臥門口,站了一堆人。
風青柏,薛青蓮,錢萬金,石纖柔,風墨晗,還有太醫院所有御醫在院子里站成排,一眾丫鬟守在兩邊隨時候命。
廂房里,不時傳來一聲女子隱忍至極的呻吟。廂房外,人人神色緊張身子僵硬,臉色一個個的發著白。
風青柏尤為嚴重。
臉色發白泛青,額角上冷汗一顆顆的滲出來,往下滑。
渾身僵硬程度,誰伸出手指戳他一下,他立馬能往另一邊倒。
“怎么樣了?囡囡怎么樣了?”柳家一大家子涌上前,擠到廂房門前,柳大赤白著臉,神色眉筆風青柏好看到哪里去。
柳老婆子跟陳秀蘭、杜鵑、柳慕秋幾個女眷則直接推開房門閃身進去,隨即又將門反手關上。
皇太后沒有跟著進去,站在人群稍后方,將手中帕子攥得緊緊的,幾乎將蠶絲帕子摳破。
“囡囡,囡囡!奶奶來了!你怎么樣?發動多久了?還有沒有力氣?”進了房柳老婆子就迭聲問,往梨花木床走去。
看到床上小孫女疼痛狼狽模樣時,心擰成一團。
陳秀蘭更是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他們家囡囡自小嬌養,哪曾痛成這樣過。
可是生產是女子必經的過程,再是心疼,她們也沒法替她疼。
床上,柳玉笙嘴里咬著卷成條的帕子,小臉痛得發白,額上豆大汗珠早就濕了青絲。
下腹處陣痛仍然不停往上涌來。
驟然看到出現在房中的親人,慘白小臉亮了下,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別管我們,先安心生產,有什么話等過后再說。“陳秀蘭上前握住她的手,蹲在床前陪她。
幾個穩婆就站在床邊,見狀沒有阻止,知道這都是王妃娘家人,哪敢驅趕得罪了人。
當中一個輕聲朝柳老婆子幾個解釋,“王妃產道已經快全開了,稍微再忍耐些許時候就能誕下麟兒。民婦幾個已經都檢查過,是順產,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柳老婆子跟陳秀蘭、杜鵑幾個聞聽,點點頭,心都疼得擰起來,也顧不上感謝。
還是柳慕秋冷靜些,朝幾個穩婆道,“王妃生產,要多老幾位婆婆看護,待小世子生下來,王爺必然重謝。”
“應該的應該的。”
親人在旁,心里更加安定幾分,柳玉笙流逝的力氣又回來些許,將嘴里帕子拿下來,“奶奶,娘,讓他們看著風青柏,別讓他、闖進來…”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記掛這個!”
“丑…啊!”驟然襲上來的猛烈同意讓柳玉笙壓抑不住,痛叫失聲。
房門砰的被人從外面踹了一腳,幾個穩婆忙過去把門壓上,“王爺還請忍耐,王妃正在生產,里面血腥味重,男子不可進來!”
門外薛青蓮跟錢萬金同時把風青柏壓住,不忘朝里喊,“福囡囡你趕緊生!風青柏要發狂了!”
這家伙已經亂了方寸,臉色從白到青,好像正在生產的他一樣,站在門外這么久,一句話沒說過,所有情緒全部集中在眼睛了,紅得讓人發慌。
“放手!”咬牙,擠出來的聲音都是僵的。
“放你妹啊放!福囡囡還沒怎么樣呢,你看看你自己,手跟從冰窖里抽出來的一樣!你能不能省點心!”錢萬金氣道。
他們誰不擔心?但是女子生產就是這樣,擔心又有什么辦法?要是能把那種疼痛分擔了,他直接擔上,可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