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州,菩提別院。
在龍無赦離開的那幾日里,銀杏葉已經落盡,金黃色的杏葉在地面上鋪上了厚厚一層,而樹枝光禿禿的,鋒利而纖細的枝丫將深藍色的天空,割裂成了無數的碎塊。
此刻的他,肩頭披著雪白的寬袖復古長裳,坐在菩提樹下的石凳上,在他面前,是一直沒有走到結局的那盤棋。
手下在向他匯報一個多小時前,羅德島上所發生的事。
龍無赦靜靜的聽著,未發一語。
等到手下匯報完畢,他道了一聲:“知道了。”
手下便自行告退了。
龍無赦低下頭,望著眼前的棋局,標有“四”字的那一顆棋子,已經倒了下去,他并沒有打算再去扶起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另一顆棋子上,他溫潤柔和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他抬起白皙好看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往那棋子上輕輕一彈,那枚棋子就倒了下去。
龍無赦又一次揚起頭,清冷的月色落在他俊逸的容顏上,將他眉心的那點朱砂痣,映照的雪亮鮮紅。
這時候,燕脂那小丫頭在做什么呢?
龍無赦在心里想。
燕脂已經去京城兩天了,她與龍無赦約定,明天就是她的歸期 冉冉旭日升起,驅散了黑暗,昨日京城剛下過一場雪,地面很滑,四處都是積雪。
太陽的溫度并不能驅散寒冷,一陣冷風吹來,路上的行人都裹緊了身上的棉襖和圍巾,從風中匆匆走過。
燕脂穿著一身駱色大衣,頭上戴著毛線帽和卡其色的毛絨耳罩,她將兩只手兜在大衣的口袋里,從家里出來,她的唇邊就呵出了一團白煙。
燕南潯單手提起燕脂的行李箱,輕松的將行李箱放在汽車后備箱里,燕脂說了一聲“謝謝哥哥”,她就鉆進了副駕駛座里。
燕南潯打開車門,進了駕駛座,他發動轎車,卻沒有踩下油門,后視鏡倒映著他清雋的半張臉,和那雙明亮漆黑的杏仁眼瞳。
“去了晉州后,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燕南潯要送燕脂去機場,兩天前,燕脂突然回來,也帶來了自己父母還在重癥病房的消息。
她見到燕南潯平安無事,心里常常的舒了一口氣。而她也記得,她和龍無赦約定,只待兩天,第三天,她就會返回晉州了。
“我想等爸爸媽媽脫離危險,身體徹底好轉了,我就把爸媽一起帶回來。”
燕脂回晉州,也只是為了能陪在她父母身邊,燕家二老在車禍過后,至今還未清醒過來。
一想到燕脂在晉州,就會待在龍無赦身邊,燕南潯心里就有陰云籠罩著。
燕南潯張了張口,聲音在喉嚨里徘徊著,最終,他還是忍不住,輕聲問自己的妹妹:
“你在龍三爺身邊,有見過時宴嗎?”
聽到這兩個字,燕脂的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燕南潯看著燕脂的反應,明白了,燕脂應該已經見到時宴了,燕南潯下意識的握緊了方向盤。
當方向盤承受不了他的力道,發出咯吱一響的時候,燕南潯猛地松開了手。